这双手,可怖又令人心酸——被灼烧的疤痕星星点点的分布在粗糙的手背;蜡黄且松弛的皮肤泛起了一层层褶皱;还有那厚重的指甲盖和扭曲的`手指——想必他很有故事,一个由事故编织成的故事。这双老手紧握着一把家钥匙。在我看来,此时的他是幸福的,他漂泊了一辈子,终于找到了落脚的地方,一个让他心安的家。
这双手颇像我爷爷的,他也有一双扭曲的手。我曾经问他为什么(他的手)会成这样,他只是风轻云淡地说:“被蛇咬的。”
老人家早已驾鹤西去了,不过回顾他的一生,实在跟那双手有些相似。有关老爷子的童年经历我都是从爸爸那儿听来的,叔叔伯伯也会提到,但我从没见到他自己提起过,可能也是因为回忆起来又得让他难受好一会儿。年少失怙,是他童年的第一个事故。家里的人每每讲起爷爷的经历都是从这里开始。据说他的母亲因此抛下了他,跟别人结婚去了。从此他跟自己唯一的亲人——他的祖母相依为命。那段日子并不好过,他和他的祖母被划为了富农,受尽了欺凌。那些人把家里值钱的东西都抢走了,并故意毁坏家具。面对这种情形,他和祖母无能为力,只能悄悄地躲起来偷偷地抹眼泪。当时没有人会同情他们,因为这样做在当时看来理所应当。后来,祖母因经不起穷困潦倒而永远地离开了他,他就此没有了归属,没有了家。
老爷子一生都很喜欢热闹,因为孤单占据了他大半生,所以热闹在他看来显得十分可贵。他在世的时候,每到周末就打电话给子女们,让我们到他家里跟他说说话。我当时小,不懂事,觉得爷爷家好无聊哭着吵着不去,但每次爸爸都硬拉着我,说是要陪陪爷爷,我哪会听这些,但还是拉着脸去了。还记得老爷子走的前一个夜晚,他躺在床上,依赖着自己微弱的气息说:“就是因为年少失怙,我才想多要些孩子。我这一辈子都在找一个家,让我不再因为孤单而感到无助。事实证明,我找到了,我的后半生过的很好。你们不必为我伤心,你们不知道现在的我是有多幸福。”
这双手,这个人,这些故事。 这三样都有一种归属感。归属,我特别喜欢这个词,好像只有我们人类才会把群体生活弄得如此有情怀。因为只有我们知道,归属不仅仅是一种形式,更是一种心灵与精神的寄托。我们都是普通人,无法做到同诗和远方相伴就不会感到寂寞的境界,所以老爷子才会倾尽大半辈子来追寻归属。 如此追寻归属的不但是老爷子,许多人亦是如此。因为归属就像人生的英雄梦,我们会为其付出很多。我们常称单身人士为“单身狗”,没错,单身的确如狗。单,所以残缺,所以在人世间如狗般寻觅,嗅嗅这里,嗅嗅那里,在闻那种独属于我的味道。被这个人赶出去,不要紧,被那个人踢走,也不要紧。流浪在这孤独的尘世,正如所说的,真爱如狗,这个标准不可改,单身如狗,直到找到另外一个和我嗅味相投的狗,我们相逢,最后,我们由狗修炼成人,获得归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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