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结构主义之理论局限

２０１１年３月　田　语学疏学括（皙社版）　Ｍａｒ．．２０１ｌ　第２７卷第１期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Ｓｉｃｈｕａｎ　Ｉｎｔｅｒｎａｔｉｏｎａｌ　Ｓｔｕｄｉｅ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Ｓｏｃｉａｌ　Ｓｃｉｅｎｃｅ　Ｅｄｉｔｉｏｎ）　Ｖｏ１．２７　Ｎｏ．１　试论结构主义之理论局限　龙登光　张萍　（１．绵阳南山中学，四川绵阳　６２１０００；２．绵阳师范学院外国语学院，四川绵阳　６２１０００）　提要：结构主义具有自足性、形式化、完整性、转换律和自我调节的五大显著特征。因为这五大特征，结构主义取　得了伟大的成功，但同时结构主义理论也因此埋藏了至少三点不足：结构本质的论述不清、意义评判标准模糊、共　时一历时切割所带来的问题。　关键词：索绪尔；结构主义；局限　中图分类号：Ｈ３１４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Ｉ一４８７（２０１Ｉ　Ｊ０１一ｏｏ４８—０３　ｏｎ　ｔｈｅ　Ｔｈｅｏｒｅｔｉｃａｌ　Ｌｉｍｉｔａｔｉｏｎｓ　ｏｆ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ａｌｉｓｍ　ＬＯＮＧＤｅｎｇ－ｇｕａｎｇ　ＺＨＡＮＧ　Ｐ　ｇ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ａｌｉｓｍ　ｈａｓ　ｆｉｖｅ　ｓｔｉｒｋｉｎｇ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ｎａｍｅｌｙ，ａｕｔｏｎｏｍｙ，ｆｏｒｍａｌｉｓｍ，ｉｎｔｅｇｒｉｔｙ，ｔｒａｎｓｆｏｒｍａｔｉｏｎａｌ　ｃａｐａｂｉｌｉｔｙ　ａｎｄ　ｓｅｌｆ－ａｄｊｕｓｔａｂｉｌｉｔｙ．Ｉｔ　ｉｓ　ｂｅｃａｕｓｅ　ｏｆ　ｔｈｅｓｅ　ｆｉｖｅ　ｆｅａｔｕｒｅｓ　ｔｈａｔ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ａｌｉｓｍ　ｈａｓ　ｍａｄｅ　ｇｒｅａｔ　Ｓｕｃｃｅｓｓ．Ｈｏｗｅｖｅｒ，Ｉｔ　ｉｓ　ａｌｓｏ　ｂｅｃａｕｓｅ　ｏｆ　ｔｈｅｍ　ｔｈａｔ　Ｓｔｒｕｅｔｕｒａｌｉｓｍ　ｈｉｄｅｓ　ａｔ　ｌｅａｓｔ　ｔｈｒｅｅ　ｄｅｆｅｃｔｓ：ａ　ｖａｇｕｅ　ｅｘｐｌａｎ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ｅｓｓｅｎｃｅ　ｏｆ　ｔｈｅ　ｎｏｔｉｏｎ　ｏｆ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ｅ，ａｎ　１／１１一　ｃｌｅａｒ　ｃｒｉｔｅｒｉｏｎ　ｏｆ　ｍｅａｎｉｎｇ　ｊｕｄｇｅｍｅｎｔ　ａｎｄ　ｐｒｏｂｌｅｍｓ　ｃａｕｓｅｄ　ｂｙ　ｔｈｅ　ｄｉｖｉｓｉｏｎ　ｂｅｔｗｅｅｎ　ｓｙｎｃｈｒｏｎｙ　ａｎｄ　ｄｉａｃｈｒｏｎｙ．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Ｓａｕｓｓｕｒｅ；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ａｌｉｓｍ；ｌｉｍｉｔａｔｉｏｎｓ　１．引言　的影响，具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因此，对索绪尔所　开创的结构主义理论的深入分析，无论对哲学结构　结构主义自瑞士语言学家、现代普通语言学之　主义方法论的研究，还是对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探讨　父——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教程》１９１６出版伊始，　都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　经过布拉格语言学派、哥本哈根语言学派、伦敦语　基于此，本文主要从反面对结构主义方法论的　言学派、美国描写主义语言学派以及乔姆斯基转　局限进行深入分析。我们初步认为：结构主义方法　换一生成语法学派等语言学派的继承与发展，在语　论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局限：（１）结构的本质论述不　言学界逐步成为了２０世纪乃至当今语言学研究的　清；（２）意义评判标准模糊；（３）共时——历时切割　主要研究方法。不仅如此，索绪尔所创立的结构主　带来的问题。为了对结构主义这三方面的局限进　义研究方法，在哲学界也引起了广泛的关注和积极　行清楚的认识，我们先看看结构主义方法论的　的运用。尤其在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文化史　特点。　学家福柯、文学评论家巴特尔、教育家阿尔都塞等　２．结构主义之特点　一大批法国知名学者的推动下，结构主义于２０世　纪６０年代形成了一股强劲之势席卷法国，后来蔓　著名瑞士儿童心理学家皮亚杰在《结构主义》　延欧洲大陆及全世界，从此与存在主义和现象学一　一书中总结了结构主义具有两大特点：自足性与形　起成为了２０世纪三大主要哲学思想。但是结构主　式化，同时还指出“结构”有三个要素：整体性、具有　义“主要地不是一个学派，不是一种学说，因为它没　转换规律或法则和自我调节性。下面我们通过分　有一个成文的（如维也纳学派的逻辑实证主义和法　析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一步一步建构其　兰克福学派那样）或不成文的（如存在主义和现象　结构主义的语言研究方法的过程中分析结构主义　学那样）共同研究纲领或主张”（杜声锋，１９８８），结　的这些特点。　构主义是一种哲学思潮、一种方法论。　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中将语言学分为　无论是列维一斯特劳斯、福柯、巴特尔，还是阿　“外部语言学”与“内部语言学”，并提出虽然外部语　尔杜塞和拉康，他们所运用和继承的结构主义方法　言学的研究很重要，但是对于语言的研究来讲“不　论都是来源于语言学家索绪尔。当然，我们更不用　能说，没有这些现象（Ｊ＇ｌ－￣语言学的研究成果）就不　说语言学内部的布拉格学派、哥本哈根学派以及美　能够认知语言的内部机构”（索绪尔，２００７：４５）。同　国描写主义学派等等对索绪尔语言学思想的继承　时写到：“至于内部语言学，情况却完全不同：它不　了。总之，索绪尔的结构主义思想引起了极其广泛　容许随意安排；语言是一个系统，它只知道自己固　４８　四川外语学院学报（哲社版）　有的秩序。”（同上：４６）索绪尔强调内部语言学的研　究，认为语言是一个系统，一切语言所需的东西都　２０１１年第１期　主义思想，并且大力发挥了结构主义中结构的转换　特征，从而提出了一切表层结构的话语都是从深层　结构通过转换规则转换得来的；并且结构在转换的　构成中由于其自足和形式化，所以可以进行自我调　可以在语言系统内部找到，它与民族学、政治史、方　言以及各种社会制度都没有决定或被决定的关系，　也就是说语言是一个自足的系统。　为了将语言作为一个自足的系统进行研究，索　节，使之转换后的结构与转换前的结构一样的正　确的。　皮亚杰（１９９６：６—７）精辟的论述道：一个结构　就是一个转换系统，这个转换系统具有系统性规律　（相对于其要素的性质而言），它通过转换机制而自　绪尔还必须排除干扰这个自足系统的其他因素。　因此，他将语言学又分为语言的语言学和言语的语　言学、历时语言学和共时语言学，并且认为“语言是　每个人都具有的东西，同时对任何人又都是共同　的，而且是在储存人的意志之外的”。他把语言的　这种存在方式表示为：１＋１＋１＋１＋１＋……：１　（集体模型），认为言语中没有任何东西是集体的，　言语的表现是个人的和暂时的，这种言语存在方式　表示为：１＋１’＋１”＋１”’……。索绪尔认为“言语　活动的整体是没法认识的，因为它不是同质的”，从　而认为语言的语言学是以语言为唯一对象的，也就　是说，索绪尔认为语言的语言学才能构成一个自足　的系统，而言语的语言学不能构成一个系统或者自　足的系统，所以将其排除在结构主义语言学研究的　范畴之外。　索绪尔在《普通语言学教程》第一编第ｌ一章《静　态语言学和演化语言学》中进一步对共时与历时进　行了分析，认为“语言中凡属历时的，都只是由于言　语。一切变化都是在言语中萌发的”（同上，１４１）；　并且认为历时语言学“研究各项不是同一个集体意　识所感觉到的相连续要素间的关系，这些要素一个　代替一个，彼此间不构成系统”，所以索绪尔将历时　语言学的研究排除在他建构的结构主义语言学研　究方法之外，原因就是历时语言学不构成系统。　在论证完了结构主义方法论之于语言学的自　足性之后，索绪尔进一步提出了两对概念：能指与　所指、横组合与纵聚合，ｘ，－ｊ￣构主义的形式化以及　结构的三大特征进行的阐释，他所设想研究语言的　结构主义方法形成了。　语言系统的结构是形式化的、完整的、自足的　并且具有转换机制和自我调节性。横组合构成句　段，纵聚合是组成句段各部分的联想。每一个符号　都是能指与所指的结合。能指和所指所构成的符　号在句段的某一特定位置上使用所产生的差别才　能形成该符号的意义，这就是结构主义所说的差别　产生意义，结构决定功能，系统产生价值。如此一　来，语言系统都可以被形式化为一个坐标系统。符　号因为其在该坐标系统中的不同位置而决定它的　功能，不同的位置具有不同的功能，能够占有同一　位置的符号，具有相同的语法功能；同时能够在同　一位置上出现的符号，因为它们在该同一位置上出　现之后所产生的差别而产生各自的意义。这个形　式化的坐标系统显然是自足的、完整的、封闭的。　正因为结构的自足性和形式化，所以结构才可能具　有转换特征。　乔姆斯基继承了索绪尔这一语言研究的结构　我保持与自我丰富，而不需转换越出系统的边界或　求助于外部要素。一个结构具有三个特性：整体　性、转换机制与自我整调功能。　３．结构主义之局限　３．１结构的本质论述不清　首先，结构主义所说的结构，并非自然界客观　的事物，而是学者们根据自己的研究创造出来的东　西。既然结构主义所谈论的结构非客观物体，而乃　心灵之物，那么结构是怎么生成的？结构的本质到　底是什么？这一问题就实难回答了。但是结构主　义者并没有放弃对这一问题的回答。他认为，结构　是人类天生的，人类具有的语言能力（ｃｏｍｐｅｔｅｎｃｅ）　是遗传的。人类大脑里有一个组织叫做语言习得　机制，简称为ＬＡＤ。但是，正如认知语言学家攻击　乔氏学说那样，到目前为止，科学都没有在人脑中　发现乔姆斯基所说的ＬＡＤ。也就是说，乔氏所说的　结构是天生的断言，仅仅是一家之说，甚至可以说　仅仅是一种假设而已。一种不能被证实或者被证　伪的学说，算不上是科学的。所以，乔氏天赋假设　不能对“结构的本质是什么”这一问题作出令人信　服的解答。　与乔氏天赋论假设相对的是皮亚杰建构论。　皮亚杰认为，结构是人类与客观外界的互动认知中　逐步产生的。他在《发生认识论原理》一书中论述　到，人类在与客观世界的互动体验过程中，个体使　用已有的图式（ｓｃｈｅｍａ）对刺激作出反应，将该刺激　同化到原有的图式之内。同化不能使图式改变或　创新，只有自我调节才能起到改变和创新的作用；　调节是指个体受到刺激或环境的作用而引起和促　进原有图式的变化和创新以适应外界环境的过程，　调节因素是内在的。适应包括同化和调节两种作　用和机能。通过同化和调节，认识结构就不断发　展，以适应新环境。皮亚杰把适应看做是智力的本　质，通过适应，同化和调节这两种活动达到相对平　衡。平衡既是一种状态，又是一种过程。人类的认　识结构就是这样通过“图式——同化——适应——　平衡”一步一步地发展起来的。　皮亚杰认为：“认识的获得必须用一个结构主　义（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ｉｓｍ）和建构主义（ｃｏｎｓｔｒｕｃｔｉｖｉｓｍ）紧密地　连结起来的理论说明，也就是说，每一个结构都是　心理发生的结构，而心理发生就是从一个教初级的　结构转化为一个不那么初级的（或较复杂的）　４９　四川外语学院学报（哲社版）　结构。”　应该说皮亚杰的建构论对结构主义的结构本　质论述有较强的说服力。但是，我们不妨看看皮亚　杰在论述“图式一同化—适应～平衡”，这个过程的　核心和起点一图式，也就是说，图式是人类认识世　界的起点。人类个体在对刺激作出反应的条件是　已有部分图式，我们可以问一个问题：既然人类的　认识结构是通过体验而得，而且一般是通过“图　式一同化一适应一平衡”这样一个过程获得，那么　人类最初应该是没有任何图式的，也就是说，人类　是如何获得第一个图式的？皮亚杰对此也语焉　不详。　可以看出无论是乔氏天赋说，还是皮亚杰的后　天建构论，都不能完满解决结构的本质问题。　３．２意义评判标准模糊　结构主义奠基人、现代语言学之父——索绪尔　通过使用能指（ｓｉｇｎｉｉｆｅｒ）和所指（ｓｉｇｎｉｉｆｅｄ），横组合　（ｓｙｎｔａｇｍａｔｉｃ）和纵聚合（ｐａｒａｄｉｇｍａｔｉｃ）的关系进行　论述语言的意义，他放弃了逻辑实证主义的真值条　件论的意义理论，将语言的意义放在语言内部　解决。　索绪尔认为，某一语词的意义在于该语词在横　组合某一位置上与其他可在该位置使用的语词之　间所构成的纵聚合之间的差别决定，也就是说“结　构决定功能，差别产生意义”。比如：“红”的意义就　是与“白”、“黑”、“绿”、“黄”……等颜色不同。　我们可以看出，这较之逻辑实证主义的意义　观，有一定的进步——不再将语词的意义与外界联　系。这也是索绪尔为了构建语言学王国的意图，也　就是说，索绪尔认为语言是一个系统，那么意义也　只能在这个系统内部解决。但是，我们也发现，索　绪尔刻意将人的因素（言语）排除在外，努力构建一　个科学的、客观的和自足的语言学体系的同时，叉　不得不将人纳入意义其中。从索绪尔“结构决定功　能，差别产生意义”的功能意义观可以看出，语词的　意义好像完全是因为其在某一句段位置上与其他　能在句段位置上出现的语词之间的差别产生的。　但是，我们不禁问一句，是谁在解释这个差别呢？　当然不是植物，也不是动物，也不是语言本身在解　释，而是人在解释一语词与另一语词之间的差别。　既然是人在解释差别，那么评判人解释的这个差别　的标准是什么呢？结构主义语言学没有论述。　３．３共时一历时切割带来的问题　前＿面我们已经论述了，结构主义者为了所研究　的对象形成一个自足与封闭的结构整体，不得不将　其他干扰因素排除在外。其中对语言的共时与历　时区分，以及将历时排除在结构主义语言学之外，　也就是这一原因所产生的结果。　２０１１年第ｌ期　但是，结构主义者能否真的将共时与历时严格　的区分，而且只研究共时的东西，抛弃历时的东西　就能够对所研究对象作出令人满意的解释呢？我　们认为，这显然不能。汉语成语就是一个简单的例　子。中国人对汉语成语的理解，并不能只通过共时　的研究就能对某一成语达到完备的理解，同时不得　不将该汉语成语的历时发展过程，尤其是发展过程　中的典故了解清楚才能完备理解某一成语，如杯弓　蛇影。从共时的研究，我们只能对该成语的组成部　分的意义进行分析，以及组成该成语的结构进行分　析，最后将各组成部分的意义按照组成该成语的结　构特点进行组合，最后对该成语的意义进行解释。　很显然，这样是不能使人理解该成语的。相反，还　必须将该成语的历时发展过程中的典故告知与人，　才能使人理解该成语。　可以看出，对某一研究对象进行共时与历时的　切分是可以的，但是如果只研究某一方面而抛弃另　一方面，显然就会给该研究带来理论上的缺陷与　麻烦。　４．结语　结构主义是一股哲学思潮，而非一个哲学流　派。正因为它是思潮、方法，而非流派，所以结构主　义在众多的学科之中发挥这重要的作用。２０世纪　的语言学、心理学、哲学、自然科学、社会科学等无　一不受到结构主义的影响。我们在承认结构主义　的伟大功绩的同时，也应该使用哲学批判的眼光去　审视该理论的局限。这也是科学的研究态度，也是　公正地对待理论的态度，同时也是为了科学的进　步。我们认为，结构主义理论成功的同时也埋藏了　至少三点理论局限：结构的本质论述不清、意义评　判标准模糊、共时一历时切割所产生的问题。我们　期望对结构主义理论局限的这一研究对其理论的　发展有一定的意义。　参考文献：　［１］陈嘉映．语言哲学［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６．　［２］杜声锋．什么是“结构主义”？［Ｊ］．哲学研究，１９９８　（１０）．　［３］皮亚杰．结构主义［Ｍ］．倪连生、王琳，译．北京：商务　印书馆，１９９６．　［４］索绪尔．普通语言学教程［Ｍ］．高名凯，译．北京：商务　印书馆，２００７．　［５］赵敦华．现代西方哲学新编［Ｍ］．北京：北京大学出版　社．２００１．　责任编校：蒋勇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