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基本因素研究

2007年5月,第37卷第3期,May,2007,Vol.37,No.3

JournalofNorthwestUniversity(PhilosophyandSocialSciencesEdition)

【中外语言学研究】

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基本因素研究

高　黎,王　方

1

2

(1.西北大学外国语学院,陕西西安　710069;2.暨南大学外国语学院,广东广州　510630)

摘　要:为了探索影响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因素,促进不同文化间的跨文化交际,减少因文化不

同而带来的交际失误,采用Hofstede所提出的“文化二”中的“大脑软件”方法,结合当前大学跨文化教育的现状和问题,深入研究了培养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因素。研究结果表明:成功地进行跨文化交际的先决条件是熟练驾驭外语语言的能力;跨文化交际的必要条件是掌握特定外国文化用语;进行跨文化交际的重要条件是了解目标语文化国家的历史、地理、风俗;文化意识的培养使得交往者能不断丰富和更新自己的文化知识,从而不断提高自己的跨文化交际能力。

关键词:跨文化交际能力;文化用语;文化意识中图分类号:H0-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022731(2007)0320116204　　语言与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学习语言的

本身和过程便是文化的一部分,这一点已成为共识

[1,2]

。广义地说,外语学习便是跨文化交际,无论

是学习者与教材编写者之间,还是学生与教师之间的交流都是跨文化交际活动。狭义地说,跨文化交际指不同语言和文化背景的人之间的交流,如中国学生与母语为英语的人(如英美外教)之间的交往,或中国学生与母语为非英语的人(如日本学生)的交往。广义的分类图为:

L1(例　汉语)ωϖL1(例　汉语)L1(例　汉语)ωϖL2(例　英语)L2(例　英语)ωϖL2(例　英语)

本文着重讨论狭义的跨文化概念,集中讨论中

国文化背景的人与外国人之间以英语为交流媒介的跨文化交际,分析其中的交际误区,阐述影响和决定跨文化交际能力的因素。

一、语言能力是跨文化交际的先决条件

毋庸质疑,跨文化交际的先决条件是外语水平。利奇(Leech)对外语学习者应具备的第一个能力为语法的这一点进行了肯定,他所指的语法从广义的范围上包括了词汇、语法及语音语调等语言能力。没有相应的外语水平做基础,跨文化交际无异于纸上谈兵。笔者认为交际双方的语言能力(即听说读写)至少应为中高级学习者的水平。

语言能力低的初学者多会因为自己的词汇量小、语法不规范而怯于与说英语的西方人对话,即使有进行跨文化交际的机会,但他们之间的交流多为直线形、单向式,或者仅限于做问答式的对话。一位在中国教英语的外教应邀去一个中国的双语幼儿园的经历便是一个很好的例证,小朋友列队欢迎,依次和他对话,而内容不外乎为:

外教:Hello,howareyou?

图1　文化交际的广义分类图

如图1所示,母语为汉语者之间,因为他们的文

化背景不同(例海归派与传统派),即使他们的第一语言都是汉语,他们的交往也属于跨文化交际的范畴。而至于从狭义的角度来看,交际双方文化背景不同(例中国人与英国人)且交际的一方使用的是外语或第二语言。第三种情况则为文化背景不同,交际双方使用的交际语言都为第二语言,如中国人与肯尼亚人使用英语交流。

　　收稿日期:2006207218

　　作者简介:高黎(1974—),女,陕西韩城人,西北大学讲师,从事跨文化交际和语料库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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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朋友:Fine,thankyou.Andyou?外教:Verywell,thanks.

几十个小朋友重复着同一个从课本上所学的标准回答。当外教的问候转为“Howareyoudoing?”时,他们则无所适从。不考虑外教重复单一句式的感受如何,仅就这一交际活动而言,任何读者都不会认为这是一个成功的跨文化交际。

中学生的情况如何?一位外教曾应邀与200名中学生交流,有38个学生所问的问题可用yes或no来回答(见表1)。这样的简单问答,没有任何实际意义的交流,更谈不上跨文化交际

问题

likeChina?

likeChinesefood?likeChinesepeople?playtheguitar?playthepiano?playbasketball?playfootball?likeus?[3]

境下的日语,在提同样问题的情况下,也是使用祈使句(まどをめけてください)表述的。表2可以反映出不同语言文化对同一问题的表述差异。

表2　汉语、英语和日语的表述差异

汉语英语日语

请把窗户打开!Canyouopenthewindow?まどをめけてください你好!Howareyou?おはようございます.

Howdoyoudo?こんにちは/こんばんは.

　　除受母语汉语的影响外,还和外语学习有关。外语教材中鲜见用疑问句的句式表请求。课堂上老师教授的只是:“Openthewindow,please.”或

“Pleaseopenthewindow.”学生从未接触过用“Can/couldyouopenthewindow?”这样的句子来表示命

。

回答

YesYesYesNoNoNoNoYes表1　问题与回答关系表

Do

DoDoDoDoDoDoDoyouyouyouyouyouyouyouyou次数2221194711917令,自然会答到:“Yes,Ican/could.”类似的例子还有“A:Canyouread/spelltheword?B:Yes,Ican.”第二个例子是“Yes,please”和“No,thankyou”的使用。当英国朋友招待客人时说:“Doyouwantacupoftea/coffee?”习惯的文化用语不是“Yes,(如果你想喝的话)就是“No,thankyou.”please.”(如果你不想喝)而一位英籍华人对于他的中国朋

　　显而易见,外语能力的高低决定着能否进行真正意义的跨文化交际。友的国答“随便”很恼火,不明白为什么一个简单的问题却得不到明确的回答。表3反映了中西方人对

同样问题的反应差异。

表3　中国人和西方人对问题的反应差异

情景中国人西方人

来客人主人直接送上茶,主人先问:“Doyouwantacupofteaor

对客人说“请喝茶”coffee?”,然后根据客人的需求进行

满足

去做客主人问:“喝什么?”主人问:“Doyouwantacupoftea/cof2

客人答:“随便”fee?”

客人:Yes,please(如果你想喝的话)No,thankyou(如果你不想喝)

二、文化用语知识是跨文化交际的必要条件中高级学习者在词汇和语法等方面的优势为跨文化交际提供了基本条件,他们既能听懂交际方的语言,也能表达自己的思想。这是交际的基础,但绝不是充分条件。中国学生都能听懂外教所说的“Canyouopenthewindow?”却不一定明白外教的意思。Scollon将其归为说话者意图(speaker’smean2

[4]

ing),对它的理解正确与否取决于语境知识。此

处的语境知识广义地包括了外语文化用语。Thomas指出这一现象属于语用—语言失误

[5]

　　若上面的情景发生在中国人之间,同样的回答

十分得体。中国客人多是本着不愿麻烦主人的原则,喝不喝和喝什么都没有关系。中国主人不仅能体会客人的良苦谦让之心,而且会不顾客人的百般推辞,奉上自己认为尊贵的饮品。客人不一定要喝,而他不喝的举动则会视为客气。英国人也许会对此不解,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进行无意义的问答。主人不听客人的回答非要奉茶,客人往往不喝,白白浪费。如果任何一方多了解对方文化习语的用法,相信会在交往中少一些误会,多一些理解。

其他的文化习语还有:Excuseme,Godblessyou,pardon等,只有不断丰富和积累这方面的知识,

。外教说的,

看似一般疑问句,实则是发出委婉的命令,这句话相当于“Pleaseopenthewindow!”学生多单纯从字面上理解,很有可能会答到:“Yes,Ican.”从语法上看,他的回答符合规范,没有任何问题。可是英式英语“Canyou…?”这个句式是一个极为常用的礼貌请求,它的重点不在can,即听者的能力上,而是在委婉地要求和发出命令。中国学生之所以出现这样的语用错误,一方面是源于母语汉语的影响,另一方面是缺乏外语用语的表达习惯和文化知识。同样的情况下,使用汉语发出命令和请求时,老师通常会说:“张三,(请)把窗户打开!”这里使用的是祈使句,而不是上面的问句。而同为亚洲文化语

才可能提高自己的跨文化交际能力。表4表述了中国人和西方人的日常生活习惯的表达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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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4　中国人和西方人常用生活习惯的表达方式

文化场景打喷嚏打嗝

听到他人打喷嚏没听清他人话

西方人通常会说……ExcusemeExcusemePardonme

GodblessyouPardon

BegyourpardonHello!

Areyouallright?Howareyou?

Howareyoudoing?Bye-bye;Seeyou;Solongetc.

中国人通常说……不说什么不说什么不说什么

或戏言有人想你什么?你好!出去呀?去哪?上班呀?慢走或走好

四、培养文化意识

很多学者在提到外语学习时都强调了文化意识的重要性,如Roberts,Byram,Barro,Jorda和Street,

并主张从民族志学者(ethnographer)的角度来培养学习者思考、分析和诠释本民族文化和其他民族文

[11]

化的能力,使学生更好地适应多元文化的世界。与其类似,Thomas在分析跨文化交际中出现的语用错误时,指出解决问题的办法在于给学生合宜的“工具”,建议提高学生的语言文化敏感度,帮助学生理解其他文化的语用和交际规则,最后由他们自己来决定选用什么样的词语表达什么样的个人文[1]

化。这也正是本文的观点。文化本没有好坏之分,他们之间的不同和差异可能会在跨文化交际中带来误会,语用—语言类的也好,社会—语用类的也好,关键是要培养和增强文化意识,它是不断丰富和更新语言,提高跨文化交际能力的一个手段。

学习者应明确语言和文化都是变化的,并反映在文化用语和词的文化内涵上。正如中国外语学习者也越来越多地用“谢谢”来回应别人的赞扬;古时的英语单词gay表示高兴,现在则特指男同性恋;cheers则不仅表示喝酒时的干杯,还表示“谢谢”和“再见;汉语中的“小姐”,古时指大户人家的女子,后来演变为和先生相对的对未婚女子的尊称,而现在则转为贬义词,指从事色情业的女子。其他的例子还有“粉丝”、“同志”、“菜鸟”、“闪婚”等词。

要掌握变化中的语言和文化习语并非易事,其关键是要有文化意识。它是基于Hofstede提出的

(culturetwo)的内涵:大脑软件(soft“文化二”wareof[8](P40-46)

mind)。此处的文化意识泛指对本民族和外民族文化的敏感度,对于跨文化交际中产生的不同点持“中立”态度,不将交往中的差异归于个人问题,而能理智地从文化的角度来分析和理解。比如一个美国人说:“wemustgettogethersometime.”而实际上他再没跟你联系。这并不表明这个人没信用,而是文化使然,这是他们的一种礼貌措辞,并不表示任何实际承诺。同样,中国人彼此间的问候“吃了没?”也不表示有邀请对方的意图。

具体培养文化意识的方式有很多,如通过短剧、交换学生。但对目前的中国外语教学来说,比较可行和经济的方式便是外语教学课堂,外语教师的角色和作用就尤为重要。外语教师本人首先应有跨文化交际意识,才可能从宏观上发挥主观能动性,提高自己,积极搜集素材,在课堂教学中有意识地培养学

打招呼

分别

三、目标语文化是跨文化交际的重要条件

如果把整个目标语文化比做一座冰山,英语国家的历史、地理、民族等事实性的知识则为浮在海面上的部分冰山,而其涉及的传统、价值等文化知识则属于冰山海面下的部分。因此,必须学习和了解任何具体有形的和无形的目标语文化知识,了解目标语国家的社会与文化概貌,如地理、历史、政治、经济、社会生活和文化传统等方面的基本知识,对于外语学习者,特别是那些要使用外语进行交际的,是很有必要的。吴国华和张占一称其为知识文化,而Hofstede则称其为“文化一”(cultureone)

[8](P40-46)

[6,7]

。

教授具体的知识性的文化课的目的在于帮助学生接触其他人类文明,知道文化的多样性和丰富,从而尽可能地减少民族中心主义(ethnocentrism),学会欣赏其他国家和民族的优秀文化,多一些宽容,能容纳不同文化间的差异。

外语学习者不一定要记住英国的全称,但不能不知道莎士比亚是英国人,英国不只是英格兰。而对于美国来说,不可以不知道马克・吐温,而首都是华盛顿,不是纽约。这方面的知识不仅可以从外语教材中获得,也可通过汉语读物获取。

了解历史地理等事实类文化知识多可以通过阅读、参观等直观的方式来学习,但要体会并分析一特定民族的脾性、心理状态、文化特点、风俗习惯、社会关系等,胡文仲和Seelye建议使用文学作品,称其是最生动、最丰富的材料

[9,10]

。

总之,外语学习者不论是出于交际的需要,还是个人素质培养的需要,都应该掌握和积累一定的知识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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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的文化意识。采用案例分析和任务型教学方法不失为一个操作性很强的方法,仅以下面的案例来示范。

美国内战时一个饥饿的年轻人倒在一户农家门前。农夫给他东西吃,作为回报要求他搬移园子里的一捆木头,而实际上木头是不需要搬动的。他的

[12]

儿子对此很是困惑。

问题:①农夫为什么要那样做?②故事反映了什么价值?③如果故事发生在中国,农夫会那样做吗?④如果这个年轻人是中国人,他的反应是什么?

农夫给儿子说,在任何时候都不可使其他人觉得自卑,即使有时候是出于善意。农夫的行为表现出美国人的主要价值观,包括个人主义、独立、自立、自尊和人人平等。而后两个问题则没有固定答案,由学生讨论,旨在促使他们在体会英语文化的同时,反思中国文化,从比较中感受“适用于一个社会的

[13]

文化可能为另一个社会的文化所排斥”。

通过更多的类似案例的分析,外语教师可以借用Hofstede总结的文化五方面(权势距离,个人主义———集体主义,女性主义———男性主义,回避危[8](P40-46)

险,长期意识———短期意识)来分析文化差异,系统地指导学生,从而帮助学生熟悉文化差异,逐渐地培养起文化意识,能够独立地思考事情的文化意义,不断提高自己的跨文化交际能力。

综上所述,强调跨文化交际能力的重要性随着国际交流和合作的增多会越来越显得紧迫。不管交际者自觉不自觉,都会习惯于用本民族的文化来评判交际的另一方。若要最大可能地消除因文化不同而带来的交际失误,跨文化交际者需在提高语言能力的同时,熟悉外国文化和用语习惯,具备外国文化常识,并有运用文化意识来处理交际中的文化差异的能力,从而提升个人文化修养和跨文化交际能力。

1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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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FURNHAMA.Communicatinginforeignlands:The

cause,consequencesandcuresofcultureshock[J].Lan2guage,CultureandCurriculum,1993,28(6):912109.

[责任编辑　霍　丽]　　

Atentativeapproachtointerculturalcommunicativecompetence

GAOLiWANGFang

2

(1.SchoolofForeignLanguages,NorthwestUniversity,Xi′an710069,China;2.SchoolofForeignLanguages,JinanUniversity,Guan2

gzhou510630,China)

Abstract:Interculturalcommunicationiswidelybelievedtoconsistoftheinteractionsbothbetweennativeandnon2native,andbetweenpeoplewhodonotshareacommonlinguisticorculturalbackground.Ananalysisoftheprag2maticfailuresbetweentheinteractionsofpeopleofChineseandWesternculturesismade,andaccordinglyfourele2mentsarearguedtobetheingredientsofinterculturalcommuntcativecompetence.Theyareasfollows:theprereq2uisiteisagoodcommandofforeignlanguage;thesecondistheskillsofusingculturalexpressions;thethirdisthefactualknowledge(e.g.history,geography)oftargetculture;thelastisthecultivationofculturalawareness.Keywords:interculturalcommunicativecompetence;culturalexpressions;culturalawarene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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