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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

2023-09-08 来源:爱go旅游网
61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严耀中撰于中唐的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本文或简称《志》)作为正史地理志的扩充,“为我国现存最早又较完整的地方总志”¨。,史料价值是很大的。其中所涉及宗教者,主要在于其所载之祠庙。该书所载祠庙等各类宗教场所并不多,肯定和当时这类场所实际存在状况数量上非常悬殊。那么这种情况说明了什么?仅仅记载这些有限的宗教场所,是因为当时人对这些数目有限的祠庙有着特别的重视?还是仅出于李吉甫个人的某种观念?对此本文试图作一些解析。先按今本《元和郡县图志》各卷顺序列出其所载之祠庙:集灵台:关内道,京兆府,昭应县,祀神也,原华清官;通天台:关内道,京兆府,云阳县,甘泉宫中,祭鬼神;自起祠:关内道,京兆府,咸阳县县城中;蒙恬祠:关内道,京兆府,咸阳县西北十五里;汉龙泉庙:关内道,京兆府,兴平县,庙名系“武帝庙号”;马祖坛:关内道,京兆府,郊县东北三十二里龙台泽中,祭马神;楼观:关内道,京兆府,整厘县东三十七里,道院;昭仁寺:关内道,邰州,宜禄县西浅水原,唐太宗平薛仁杲处诏立,“碑,谏议大夫朱子奢之词也”;玉华寺:关内道,坊州,宜君县北四里,原玉华宫,玄奘译经处;黄帝祠:关内道,延州,肤施县;拂云堆神祠:关内道,丰州,西受降城,“突厥将入寇,必先诣祠祭酹求福”;万方数据62唐史论丛启母祠:河南道,河南府,登封县东北七里;等慈寺:河南道,河南府,汜水县东七里,唐太宗平窦建德处诏建;魏文帝祠:河南道,毫州,谯县东五里,曹操父子旧宅;玄元皇帝祠:河南道,毫州,真源县东十四里;李母祠:河南道,毫州,真源县东十四里,李即“先天太后,今谓之洞霄宫”;邓艾庙:河南道,颖州,下蔡县西一百二十步,其“营屯田,后人赖其利,因为立祠”;河侯祠:河南道,滑州,白马县南一里,为纪汉王而建尊东郡太守;子产庙:河南道,郑州,新郑县西南三十里,子产墓旁;鲁恭祠:河南道,郑州,中牟县,恭系东汉时县宰,“有善政,人为立祠”;孔子庙:河南道,陈州,宛丘县城内弩台上;八卦台及坛:河南道,陈州,宛丘县北一里,古伏羲画八卦于此;鲁肃庙:河南道,泗州,宿迁县东南一里;贾君祠:河南道,蔡州,新息县北一里,纪念东汉县长贾彪;孙叔敖祠:河南道,光州,固始县西北七十五里;尧祠:河南道,兖州,瑕丘县东南七里;泰山府君祠:河南道,兖州,鱼台县西十二里;青石山祠:河南道,兖州,龚丘县西三十里,自北魏始,因山奇而“祈雨辄应,故古今祀之”;岳庙:河南道,兖州,乾封县北三十里,泰山南麓,玄宗“封泰山神为天齐王”;女娲庙:河南道,兖州,任城县东南七十六里承注山下;神通寺:河南道,齐州,历城县东七十里琨瑞山郎公谷;尧母庙:河南道,濮州,雷泽县西南四里;海神庙:河南道,莱州,掖县西北十七里;海渎祠:河南道,登州,黄县北二十四里大人城上;舜庙(祠)及二妃坛:河东道,河中府,河东县蒲坂城,庙在城内坛在外;五老仙人祠:河东道,河中府,虞乡县西十七里;后土祠:河东道,河中府,宝鼎县西北十一里;赵盾祠:河东道,绛州,太平县西南十八里;李牧祠:河东道,绛州,太平县东北十三里;台骀神祠:河东道,绛州,曲沃县西南三十六里,台骀为汾神;万方数据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稷祠:河东道,绛州,稷山县南五十里稷山上;大禹祠:河东道,绛州,龙门县西二十五里龙门山;唐高祖庙:河东道,绛州,龙门县西二十五里龙门山之顶;尧庙:河东道,晋州,临汾县东八里;姑射神祠:河东道,晋州,临汾县北十三里姑射山东,武德元年敕置;龙子庙:河东道,晋州,临汾县姑射山东;老君祠:河东道,晋州,神山县东南二十里,武德三年置;师旷祠:河东道,晋州,洪洞县东南二十五里;普济寺:河东道,晋州,霍邑县,“贞观八年奉诏,以破宋老生,于此置寺”;霍山庙:河东道,晋州,赵城县东南三十里霍山上;禹庙:河东道,慈州,昌宁县西南一百五里龙门东岸;受瑞坛:河东道:太原府,晋阳县,唐高祖“受瑞石于此坛”;晋祠:河东道:太原府,晋阳县西南十二里,“一名王祠,周唐叔虞祠”;介之推祠:河东道:太原府,晋阳县东五十里;原过祠:河东道,太原府,榆次县东九里,“俗名原公祠”;麓台山祠:河东道,太原府,榆次县东南三十五里麓台山上,“俗名智伯祠”;63妒女祠:河东道,太原府,广阳县东北九十里妒女泉,“土人祀之,妇人祛服靓妆,必兴雷电,故日妒女”;b商祠:河东道,汾州,西河县北四十里;祝融祠:河东道,仪州,辽山县北二里;天池祠:河东道,岚州,宜芳县北燕京山上;河神祠:河东道,代州,雁门县南,“开元九年,并州刺史张说奏置”;火井祠:河东道,云州,云中县西五里火山,山有火井;昭福寺:河东道,沼州,永年县西南十里,为“皇家平刘黑闼垒”置;七贤祠:河北道,怀州,获嘉县西北四十二里,“嵇、阮祠也”;狄仁杰祠:河北道,魏=}}l,贵乡县东南四里,狄“为魏州刺史,百姓为立生祠”;西门豹祠:河北道,相州,邺县西十五里;比干庙:河北道,卫州,汲县北十里;太公庙:河北道,卫州,汲县西北二十五里,“太公,即河内汲人也”;开业寺:河北道,赵州,元氏县西北十五里,北魏“赵郡李徽伯之1日宅”;万方数据唐史论丛汉世祖庙:河北道,赵州,柏乡县北十四里,一名坛亭,“世祖即位之千秋亭”;管辂祠:河北道,德州,平原县西南一里;尧祠:河北道,定州,望都县南四十里;郊坛:河北道,定州,恒阳县东南十二里;恒岳观:河北道,定州,恒阳县南百余步;真君庙:河北道,定州,恒阳县东北十里嘉禾山下;恒岳下庙:河北道,定州,恒阳县西四十步;淮渎庙:山南道,唐州,桐柏县西六十里桐柏山东北;季梁庙:山南道,随州,随县南门外道西三十二步;杨君神祠:山南道,兴州,顺政县西南二里,“即杨难当神也,土人祠之”;钳川神祠:山南道,扶州,钳川县西北十里,“水、旱,人祈请焉”;头陀寺:江南道,鄂州,江夏县东南二里;鲁肃神祠:江南道,沔州,汉阳县鲁山上;官亭湖神庙:江南道,江州,浔阳县东南九十里;衡岳庙:江南道,衡州,衡山县西三十里;义帝祠:江南道,郴州,郴县南一里;淮南王子庙:江南道,道州,江华县南七十二里,“今名东塘神”;江渎祠:剑南道,成都府,成都县南八里;先主庙:剑南道,成都府,成都县南二十里;邓艾庙:剑南道,成都府,成都县西二里;望帝祠:剑南道,彭州,导江县灌口镇;李冰祠:剑南道,彭州,导江县西三十三里;青神祠:剑南道,眉州,青神县,即青衣神;石新妇神[2]:剑南道,剑州,普安县东北四十九里;邓艾祠:剑南道,剑州,梓潼县南百步;张道陵祠:剑南道,陵州,仁寿县西南百步;北庙:岭南道,广州,南海县北三里,“即尉佗之庙”;虞翻庙:岭南道,广州,南海县西北三里;海庙:岭南道,广州,南海县东八十一里;石九子母祠:岭南道,交州,龙编县东十四里;万方数据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65汉高祖庙:陇右道,秦州,上邦县东北五里;朱邑祠:淮南道,舒州,桐城县西南,“邑为桐乡啬夫,廉平有恩,县人思之,为立生祠’’‘31;赤松子祠:岭南道,泷州,建水县。…以上摘录李吉甫在书中所载祠庙,是依据:(1)无论是祠、庙、坛、观或寺,一般都系当时还存在与崇拜对象相关的建筑或场地,哪怕是生祠;(2)作为一个当时有着宗教作用或具有宗教性质的场点介绍的,如用作祭祀之类。反之,若书中提到兖州一些县里孔子墓、孔子故居等遗迹很多,但不说有孔庙,这也许说明作者的一种态度,所以在这份祠庙名单中,兖州无孔庙;(3)因此不包括已废的,或作为其他场所之附名的,尤其是非唐代所建之祠庙名称。据此三个原则所列的祠庙,上述统计为102处,应当是中唐时代在李吉甫笔下反映的一种宗教场所存在状况,其中很多可以补《唐书》之缺。虽然今本《元和郡县图志》有一些缺失,但经前人校补辑佚,所遗失部分对上述统计总数不会有太大的影响。这些带宗教性质的场所大致可归属为四类:(1)佛教;(2)道教;(3)民间崇拜;(4)官府祭祀场所。其中以第四类数目为最多,有中央朝廷奉旨所立的,也有地方官府请立的。当然,其中有一定程度的交叉,佛寺、道观、民间祠庙都可以具有官方性质。佛教的寺院在今本《元和郡县图志》里只有八所,和实际情况相差很大,因为在此前之隋代,有籍可统计的“寺有三千九百八十五所,僧尼二十三万六千二百”,而“皇唐启运,弘敞释门,功业崇繁,未可胜纪”【5J。《唐六典》卷四“祠部郎中”条更明确说:“凡天下寺,总五千三百五十八所。”只是零头的这八所寺院大体可分为两类:其一是有四所奉太宗旨意所建,如等慈寺,唐太宗平窦建德处诏立。太宗此诏颁于贞观三年十二月,次年五月建造毕,皆由虞世南、李百药、朱之奢等“为碑记铭功业”。但在《唐会要》里没有朱之奢撰碑铭之昭仁寺,所以《志》可补《唐会要》之缺Mj,至于其他同类寺院而未见于《志》,可能是佚文的缘故。其他四所列明的寺院都有特殊之处,玉华寺原系王宫;头陀寺为《昭明文选》中唯一载有碑文的佛寺¨1;唐代开业寺有两个,一个在长安系官寺,《志》所载者与赵郡李氏关系密切,可为门阀与佛教之典型结合[81;在历城郎公谷的神通寺,所在地因“符秦时沙门竺僧朗隐居”一1而得名。不过后三个寺虽各有特殊之处,但毕竟和太宗诏立等官寺有别,《志》为何载之还有待探讨。万方数据唐史论丛关于道教的祠观就更复杂些,除张道陵祠、真君庙、老君祠等明显属于道教的外,地方崇拜祠庙一般也被收人道教系列。这样一来,《志》中所载的道教场所就大大多于佛教的了。这或许是与李唐皇朝尊奉老子为李氏始祖,建“玄元皇帝祠”相关,从而也影响到官方道观的存在数量以及曾任宰相的李吉甫之注意力。另一方面,道教作为中国土生土长的宗教,和地域风土人情有着更多的联系,地方神祗后来也都被收入进道教的万神殿,《志》作为“郡县图志”,当然会更多地注意到那些与地方文化联系较为紧密的宗教场所。而在盛唐之前虽然佛教在中国已广为传播,但作为中国佛教的诸宗多数尚未成气候,更没有具地域纪念意义的所谓“祖庭”之强调。换言之,直到《志》的成书之日,中国佛教之地域系的特征还不够明显,至少不如道教,这就影响到佛教寺庙在一本唐代地理著作中的出现概率。一般地说,中国的民间信仰或多或少都带有地方性,即使是属于全国性宗教的佛、道两教,从所供偶像,及其造型装饰和崇拜方式都会有地方色彩,更不用说对地方特有的鬼神和人物之崇拜了。但《志》所载,只是当时众多地方性祠庙里的九牛一毛。这些祠庙之人书,大致可分为以下几种情况:一是本朝所建,如绛州之高祖庙,太原府的受瑞坛等,其实敕建的道教玄元皇帝祠和李母(先天太后)祠和佛教普济寺等,都在当时有着重要的政治作用,当朝史家不能不记。二是祀典所载的神祗,礼制规定“五岳、四镇、四海、四渎,年别一祭”,以及“祀官以当界州长官,有故,遣上佐行事”¨0|,等等。如从京师的集灵台,到马祖坛¨1|、衡岳庙、江渎祠、尧祠等各类祠庙,皆由朝廷来祭祀。不过《志》之所载,也未齐全。当然,《志》有佚文是个原因,但另外恐怕与祭祀场所情况相关,对自然界中山川等行祭,有的地方盖了或设置了永久性祠庙等,有的则临时张罗场所或仅有露天石供桌等H引,所以《志》之所载皆为祠庙。三是具有地方特色的官祀场所,如代州的河神祠,魏州的狄仁杰祠,舒州的朱邑祠等。这些祠庙通常都是要经过地方奏请,朝廷旨准等手续,而为州县所重。四是传统的,即从两汉或更早时期就作为官方祭祀的祠庙,如尧庙、西门豹祠、禹庙等,及黄帝祠、魏文帝祠等历代帝王的庙祠,至于子产、介之推、鲁恭、贾彪等。这些祠庙之仍存在于中唐,或是因传说中古代帝王及有德或有功之正面人物被世所共尊,至少为地方追念祭祀,故香火不绝,若尧、黄帝等[1引;因未被破坏而幸存,曹魏帝庙在而晋诸帝无,恐怕与此有关。这些祠庙也有官祀的性质,或被朝廷或被州县所常祀。五是一些有特色、有影响的民间崇拜。如太原府的妒女祠,是因为广阳县东北九十里有妒女泉,“土人祀之,妇人核服靓妆,必兴雷电,故日妒女”[14【。还有少数民族的,如丰州西受降城的拂云堆神祠,是系“突厥将人万方数据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67寇,必先诣祠祭酹求福”m3而存在。但这些少数民间祠庙之所以能出现在《志》中,除了当时文献上有载外,还要被作者李吉甫认为是“有特色、有影响”的。所以这102所祠庙被《志》所载,其中有一部分是出于作者的兴趣或其他考虑,如时为宰相的李吉甫专门为西受降城向皇帝“密陈便宜”,必定对那边宗教场所之作用很熟悉也很重视。因此它们被记载也就有着相当的偶然性。通览这102所祠庙的地理分布,必定会注意到它们的不均匀性。河东、河南二道里所载祠庙特别多,前者22所,后者29所,两者正好占了总数的一半。再是河北道13所,关内道1l所,剩下六道被《志》所载的祠庙只占总数的1/4多一点点。当然要考虑到《志》有所佚失,但所失不多,剑南道和陇右道无缺,江南道六卷里只有其中一卷有一些缺失,而河北道四卷中缺了一卷半,因此《志》有佚文不是产生这种现象的主要原因,恐怕连重要原因也算不上。张弓先生曾对唐代的佛寺做过统计和地域分析,把它们的分布归纳为五个区:(1)至密区:京畿、都畿、江南东;(2)次密区:河北、河南、淮南、江南西;(3)间密区:河东、山南东,剑南中、南诏中;(4)次疏区:关内、陇右、山南西;(5)最疏区:岭南、黔中、剑南西北。认为其分布“的整体特征是东密西疏”,并和经济文化是否发达紧密相关。¨钊由此可见,除了一些边远地区如黔中、剑南西北等以外,唐代的佛寺分布状况和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所载之祠庙的地域分布密度有很大的差异。这种情况之产生,愚见以为主要有三个因素:第一,虽然“宗教有赖于经济的发展而繁荣”,因此“老往着安定繁荣的地方跑”【l引,这对绝大多数依靠施主和自身经营的佛寺而言可能是正确的,但确立的祭祀,是为了体现君权神授,或树立民之楷模等政治目的,经济上的成本考虑是很少的。当然,哪个地方的传统文化底蕴比较深厚,承袭下来的祭祀对象也就会多一些。把这两个因素加起来视之,起自秦汉,直至中唐,政治与文化中心都在长安、洛阳两京,所在其周围对应的地域关内道、河南道和河北道部分地区,这些地方祠庙就自然多了。河东道不仅有深厚的文化渊源,更是李唐皇朝的发家之地,其政治上的重要性当然要超过其他区域,官方在河东多树立一些礼祭的祠庙,以显得李家在当地恩泽深厚、根深叶茂,也是自然而然的。第二,作者李吉甫本身的经历有两点可注意,一是他曾“奏收都畿佛祠团”。有司曾请为已亡公主起祠堂,遭他以费钱劳民、不合礼制,极力反对而罢;二是其任外官先万方数据68唐史论丛“留滞江淮十五余年,备详闾里疾苦”,为相后又出任淮南节度使。[1引两个方面结合起来,说明李吉甫对祠庙之类并无好感,认为劳民伤财,所以他所久待的江淮等地祠庙都提及很少¨9|,恐与此相关。后来他的儿子李德裕出任浙西观察使时,曾雷厉风行地“除淫祠一千一十所”ⅢJ。应该与其父的态度是一致的。当初在李吉甫眼里,恐怕早就以为这些他所了解的祭祀场所是“淫祠”而不值一提。更加上在李吉甫之前,狄仁杰为江南巡防使时,毁淫祠“千七百房,止留夏禹、吴太伯、季札、伍员四祠而已”拉1|。狄仁杰此举不仅大大减少了历代祠庙在唐代江南的遗存,也一定赢得了李吉甫的同感,《志》中特别提到狄“为魏州刺史,百姓为立生祠”,绝非随手之笔。第三,几乎是与南方的形势相对照,北方有着重视各种祭祀的传统。除了因为自三代起政治文化中心俱在北方,因而可祭祀对象要大大多于南方外,拓跋鲜卑入主中原后,“虽颇用古礼祀天地、宗庙、百神,而犹循其旧俗,所祀胡神甚众”m1。这又扩展了不少祭祀对象,包括自然神和女神心引,流风及于隋唐,并会在《志》中留下蛛丝马迹。这或许和北方比较干旱的自然环境需要祈雨有关,因为“唐代地方政府更多是向‘诸神’(包括了山川神),即当地的神祠祈雨”ⅢJ。若兖州青石山祠之立,自北魏始,因山奇而“祈雨辄应,故古今祀之”。诚然,宗教场所如果没有相应的信众基础,至少其影响力会大为降低。张弓先生所指出的佛寺“最疏区”和《志》里祠庙分布情况相近,这方面的原因是一样的。但张先生将关内道列为“次密区”,而在《志》里,关内道中祠庙密度其实不亚于河北、河南诸道,个中原因应该与寺庙的宗教属性相关。佛教是全民性的,无论汉族还是非汉族当时大都信奉佛教,佛寺建筑与民族分布关系不大,所以“南诏中”则被列在中等的“间密区”,而《志》中无该地祠庙的记载,此和关内道的状况形成鲜明对比。这是因为《志》中祠庙除个别外,都是汉族的历史人物或传说人物,是汉文化传统的体现,它们中大部分被列入各级的官祭对象,正是为了要证明祭者在华夏法统中的地位。南诏等地当然不会有如此的祠庙,关中之长安系数朝京都,《志》中多京兆祠庙,是不奇怪的。四在《志》所载诸祠庙中,还有一些现象值得注意。其一,《志》仅载河南道陈州宛丘县城内弩台上有孔子庙,其他州县无,此该作何解?这大概有两个原因,一是唐朝建立伊始,便诏“州县及乡里,并令置学”㈣。有学校则必有祀孔之庙在其内,如同每个州县都有城隍庙一样,没有必要一一载明。宛丘万方数据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之孔庙则另置于县城内弩台上,十分特殊,可能李吉甫以其为地域标志而值得一记。二是高祖时,曾“以周公为先圣,孔子配享”,贞观初则“停祭周公,升夫子为先圣”,以后屡有反复。这实际上和“汉、魏以来,取舍各异,颜回、孔子互作先师,宣父、周公迭为先圣”【2叫的今古文之争牵扯在一起了。不过李吉甫曾自称其系“业以儒进”的“书生”【2川,当更愿以先师为先圣,故由此亦可窥见其之为学意向。其二是在岭南道交州龙编县东十四里的石九子母祠。龙编即今之越南河内,但其当时是唐朝境域内的一个县。九子母在史籍上最早见于《汉书・成帝纪》“元帝在太子宫生甲观画堂”条的应劭注日:“甲观在太子宫甲地,主用乳生也。画堂画九子母。”这说明此神汉代就已经出现在华土,当时太原府的崇福寺里也有“九子母院”128J。又“南中有僧院,院内有九子母像,装塑甚奇”,河南稠桑也有“灵应九子母祠”[291。在中国,鬼子母和九子母在佛教名义下的合成有着较为广泛的影响,并在文献和造像上出现了多重形象。如庐江一位杜姓妇女“常事鬼子母。罗女乐以娱神”㈣J。可见,当时内地和边地在诸神崇拜上的一致性。这还涉及《志》里另外一个值得注意的现象,那就是其中有不少的女神祠庙,除石九子母祠外,还有启母祠、李母祠、女娲庙、尧母庙、妒女祠、石新妇神等,比例不小。不过除了位于剑南道和岭南道的石新妇神、石九子母祠和唐代新建的李母祠,其他都在《水经注》里记载过。因为郦道元没到过南方,所以《志》中所载女神祠庙,是对《水经注》的一种补缺。其三,《志》中记载了一些被祭祀的真实历史人物祠庙,除一些帝王外,如白起、蒙恬、虞翻等。但最引人注目的是,邓艾庙竞有三处之多,一在河南道颖州下蔡县;二在剑南道成都府成都县;三在剑南道剑州梓潼县。当然,地方上凡立祠庙,必有理由,问题是当时州县有诸如此类祠庙总数成百上千,《志》里所载可以说挂一漏百,而邓艾祠竞有三见,应该是有原因的。这和唐代诗歌中儿童们“或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313的情形是一致的,说明唐人对邓艾这个历史人物特别熟悉,或许也因为邓艾作为有功而被杀的悲剧性人物∞2i,在经历安史之乱的动荡后,更体现出人们对命运不可抗拒之无奈所产生的同情与追思。∞引道教经典《洞渊神咒经斩鬼品第七》里称“中国有大鬼王邓艾”,故“今世间传养,立祠不绝”Ⅲo,可谓其“死亦为鬼雄”!与此对比,《史记・封禅书》所载秦汉时诸多祠庙,若秦时雍州“百有余庙,西亦有数十祠”等,在《志》中已不见踪迹。¨列说明官立祠庙若无民问信仰的基础,一旦有朝代鼎革等政治变化,便会销声匿迹。其四,宋程大昌为本《志》作《跋》,云李吉甫撰是书“必皆熟按当时图籍言之,最为万方数据70唐史论丛可据”。然而正如李氏在《志》序中言书中“漏略犹多”,若孙星衍在其《序》里所举“鱼台不见伏羲陵”等。那么地方祠庙的漏略,和作者主观意图有否关系?程晋芳在其《跋》中指出本《志》二大佳处之一,是“古迹所引不多,唯取以证地所在”【36|。也就是说,《志》中所列的一些祠庙,是因为它们在当地是标志性的建筑物。这恐怕确是祠庙是否为本书所载的一个重要原则,可以为读者消解不少疑虑。当然,这不是唯一的原则,因为《志》中对一些祠庙被祭祀是说明原因的,而且有的一地数庙,有的一地竟无记载,不能说那里一个祠庙都没有。所以李吉甫选择性记载之原因还是多方面的,虽然会有主次。《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赞此书“其体例亦为最善,后来虽迭相损益,无能出其范围”。那么《志》中对地方祠庙的选择性记载也应该是其“体例”之一。所以对其选择情况做一些解析,重在开创思路之多绪,希望对理解该《志》及后来同类的书会有所帮助。注释:(1](唐]李吉甫撰、贺次君点校:《元和郡县图志》贺次君“前言”,中华书局,1983年,第1页。[2]此系“望夫石”之类而被尊为神,按体例,“神”字之后恐有佚字。[3]该条为佚文,据王象之:《舆地纪胜》补,《元和郡县图志》,中华书局,1983年,第1080页。[4]该条为佚文,据《太平寰宇记》补,《元和郡县图志》,中华书局,1983年。第1089页。[5][唐]道宣:《释迦方志》卷下《教相篇第八》,范祥雍点校本,中华书局,1983年,第122页。又,李芳民:《唐五代佛寺辑考》,商务印书馆,2006年。在各种现存文献中,“爬梳检择,积千有奇”,可供参考。张弓先生在所著《汉唐佛寺文化史》中统算“《方志》汇计累积显示的东汉至唐佛寺5335所”(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第147页),不过其中很多寺院已不可考。[6][宋]王溥:《唐会要》卷四八“寺”,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989---995页。[7][梁]萧统:《文选》卷五九王简栖:《头陀寺碑》,李善云其“文词巧丽,为世所重”,中华书局,1977年,第810页。[8]参见谢重光:《读开业寺碑论晋唐时期士族-9佛教寺院的关系》,见《汉唐佛教社会史论》,台北国际文化事业有限公司,1990年,第139—160页;严耀中:《唐开业寺考》.见《觉群・学术论文集》,商务印书馆,2001年,第352_356页。[9](唐)李吉甫撰、贺次君点校:《元和郡县图志》卷一0《河南道六》齐州历城县“神通寺”条,中华书局,1983年,第277页。万方数据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10](后晋]刘昀:《旧唐书》卷二四《礼仪志四》,中华书局,1975年,第910页。71[11]在海渎岳镇诸祠之外,《志》独载马神之祀坛是有原因的。《旧唐书》卷一四一《张孝忠传》云:“国家自贞观中至于麟德。国马四十万匹在河、陇问。开元中尚有二十七万,杂以牟羊杂畜,不啻百万”,并“置七马坊”(中华书局,1975年第3861页)。此记载突显对马之重视。唐在北与西方战事中屡屡得胜,多倚骑兵之骁勇善战。《志》在此祀,反映了李吉甫作为执政者的意识。[12]其区别,参见严耀中:《(魏书・地形志)和(水经注>中的北方所祀诸神》,载《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第9期,第112—118页。[13]参见严耀中:《关于北朝的尧帝崇拜》,载《上海师范大学学报》,2011年第2期,第101页。[14][唐]李吉甫撰、贺次君点校:《元和郡县图志》卷一三河东道太原府广阳县“妒女祠”条,中华书局,1983年,第373页。[15][唐]李吉甫撰、贺次君点校:《元和郡县图志》卷四《关内道四》丰州西受降城“拂云堆神祠”条,中华书局,1983年,第116页。[16]参见张弓:《汉唐佛寺文化史》,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7年,第150、151页。【17]严耀中:《江南佛教史》“前言”,上海人民出版社,2000年,第3页。[18]分见《旧唐书》卷一四八《李吉甫传》,中华书局,1975年,第3994页;《新唐书》卷一四六《李栖筠传附李吉甫传》,中华书局,1975年,第4741页。[19]淮南可视为扬州异称,而与三吴一体。如张伟然先生说在“这一地域范围内,其文化归属唐人目为吴楚之郊”。见氏撰《唐人心目中的文化区域及地理意象》,见《地域结构与运作空间》,上海辞书出版社,2003年。第367页。[20](后晋]刘晌:《旧唐书》卷一七四《李德裕传》,中华书局,1975年,第451i页。[21](宋]欧阳修:《新唐书》卷一一五《狄仁杰传》,中华书局,1975年,第4208页。[22][宋]司马光:《资治通鉴》卷一二四宋文帝元嘉二十一年六月,中华书局,1956年,第3906页。[23]参见严耀中:《北魏前期政治制度》,吉林教育出版社,1990年,第195--200页。[24]雷闻:《郊庙之外——隋唐国家祭祀与宗教》,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9年,第322、323页。[25](宋]宋敏求:《唐大诏令集》卷一0五武德七年二月《置学官备释奠礼诏》,学林出版社,1992年,第490页。[26][宋]王溥:《唐会要》卷三五“褒崇先圣”条,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第743页。[27][清]董诰:《全唐文》卷五一二李吉甫《忠州剌史谢上表》,上海古籍出版社,1990年,第2303页。[28][宋]赞宁撰、范祥雍点校:《宋高僧传》卷二四《周太原府崇福寺慧警传》,中华书局,1987年,第612页。万方数据72唐史论丛[29][宋]李劳:《太平广记》卷一六O“李行修”条引《续定命录》,中华书局,1961年,第2931、1151页。[30][宋]李防:《太平广记》卷二九二“陈虞”条引《异苑》,中华书局,1961年,第2324页。[31][清]曹寅:《全唐诗》第八函第九册李商隐《骄儿诗》,上海古籍出版社,1968年印本,第1382页。[32]实际上北前邓艾庙有更广泛的分布。如《太平广记》卷二七六“司马恬”条弓I《异苑》云:“京I:/新城有邓艾庙,毁已久。晋谯王司马恬为都督,梦一人自称邓公,求治舍宇。恬乃令与修造之。”(中华书局,1961年,第2183页)此条虽不能说明京口之邓艾庙是否存留至唐代,但可见邓艾之事迹在古代影响之大。+[33]关于邓艾祠之设。严耀中:《(魏书・地形志)和(水经注)中的北方所祀诸神》,载《社会科学战线》,2010年第9期,对北朝邓艾祠之分布傲了一些介绍和解读。蔡宗宪:《邓艾祠庙的跨域分布及其祭祀争议》,见《中国中古史研究》第2卷,中华书局,2011年,第150页一169页,书中做了更详细的中古时期邓祠分布之综述和兴废原因的解释。[34]郝春文:《英藏敦煌社会历史文献释录》第一卷,斯318,科学出版社,2001年,第467—468页。[35]汉代祠庙在《志》中,尚有少数保留,如云阳县甘泉宫中的通天台,宝鼎县的后土祠等。[36]程大昌、程晋芳、孙星衍所作之序和跋,均见于本《志》中华书局,1983年版的附录。(作者单位: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万方数据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

作者:作者单位:刊名:英文刊名:年,卷(期):

严耀中

复旦大学文史研究院唐史论丛

Tangshi Luncong2014(2)

引用本文格式:严耀中 解析《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祠庙[期刊论文]-唐史论丛 20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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