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发展与资金“脱实向虚”问题研究

SOUTHWESTFINANCE

2019年第07期

金融发展与资金“脱实向虚”问题研究

○魏文江

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北京100091

摘要：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经济和金融体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经济总量不断提升，金融体系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张。然而，近年来，伴随着经济增速趋缓，实体经济投资收益率下降，我国经济中出现了资金“脱实向虚”的现象，经济发展的“外热内冷”不利于经济转型升级，而且容易催生经济泡沫，引发系统性风险。因此，有必要对这一经济现象进行深入分析。本文首先界定了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的内涵，阐述了资金“脱实向虚”的主要表现，进而分析了脱实向虚的原因、形成路径以及危害，并提出了治理这一现象的对策建议。此外，本文在研究资金“脱实向虚”问题的基础上，进一步阐明了其对于金融发展的启示。

关键词：脱实向虚；实体经济；虚拟经济；金融发展；金融创新；企业金融化；房地产市场；系统性金融风险；风险防控；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经济转型升级；金融监管

中图分类号：F83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4350-2019（07）-0028-08

作者简介：魏文江，男，中共中央党校研究生院政治经济学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金融发展与金融创新。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的经济和金融体制发生了极大的变化，经济总量不断提升的同时，金融体系的规模也在不断扩张，金融业对于GDP增长的贡献率不断提升，从而极大地促进了经济的发展。然而，自从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以后，为了遏制金融危机对于经济的破坏，保持经济稳定，各国政府相继推行了财政刺激计划，美国财政部推行了7000多亿美元的财政刺激计划，我国政府也于2008年四季度到2010年底实施了4万亿元的投资计划等。大量的货币注入到经济体系中，迅速而且有效地遏制了金融危机，扭转了经济下行的态势，实现了经济的平稳过渡。然而，伴随着我国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经济增速的趋缓，2008年以后，我国经济中出现了各种金融与经济发展不相协调的现象，房价飙升，股市波动剧烈，虚拟经济投机过热，而实体经济投资收益率降低，产能过剩与投资不足并存，资金“脱实向虚”现象明显，更有甚者认为我国的经济实际上已经“脱实成虚”了。李克强总理在2019年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改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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革完善货币信贷投放机制，引导金融机构扩大信贷投放、降低贷款成本，精准有效支持实体经济，不能让资金空转或脱实向虚。“脱实向虚”已经成为我国当前经济发展中亟待解决的问题，如果治理不及时极易引发系统性风险，危害经济和社会稳定发展。因此，有必要对“脱实向虚”问题进行深入研究，本文深刻分析了“脱实向虚”问题的原因和形成路径，进而提出了相应的防治措施。

一、资金“脱实向虚”的涵义界定以及表现

（一）资金“脱实向虚”的涵义界定

虚拟经济是从马克思《资本论》中的“虚拟资本”演绎而来，而学术界对于其概念和范畴一直存在不同的理解。一般认为，实体经济部门主要是以制造业为代表的行业部门，而虚拟经济部门是与金融活动相关的行业部门（舒展、程建华，2017；陈健、龚晓莺，2018）。而美联储将房产市场和金融市场划分为虚拟经济，除此之外的其它部门划分为实体经济。

其实，“脱实向虚”本身不是一个严格的学术概念，而是对于经济活动的现象描述，因此，本文没有对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进行追根溯源和抽象定义，而是沿用美联储的方法，从行业角度对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进行划分和界定。虚拟经济主要包括金融、房地产、博彩、艺术收藏品交易等行业。而实体经济则与虚拟经济对应，是虚拟经济以外的所有部门或行业。我们一般所说的虚拟经济主要是指金融和房地产行业。所以，“脱实向虚”实际上就是金融、房地产等行业投机盛行，而实体经济投资减少、利润率下降所产生的经济现象。

（二）资金“脱实向虚”的表现

背离”1.，宏观层面，即货币增速与经济增速背离、资金“脱实向虚”主要表现为虚拟经济增长与“三个

投资效率背离、商品房平均销售价格与其他商品价格背离。

第一，近年来，我国货币增速仍较快，而经济增速趋缓且下行压力不减。我国经济高速增长的过程中，我国广义货币增长率长期高于GDP增长率（见图1美国广义货币增长率与），2000~2018年平均高于GDPGDP增长率基本接近，增速6.3个百分点，2000~而果剔除2016年平均高于CPI则二者基本接近。

GDP增速1.8个百分点（见图2），如

30.0025.0020.0015.0010.005.000.000123456789012345678000000000011111111100000000000000000002222222222222222222广义货币增长率GDP增长率 图1我国广义货币增长率与GDP增长率对比

数据来源：CEIC数据库，国家统计局网站。

二是虚拟经济交易规模异常扩大，投资效率反而下降。王国刚（2018）通过比较1999年至2017年我国货币供应量M1的增速发现，2015至2017年间M1实体经济交易。而投资效率不升反降，增加额中有14万亿元以上的资金主要来源于非有研究指出：

我国边际资本—产出比自2007年以来明显上升，每单位GDP需要的资本由2007年的4上升到2014年SOUTHWEST2019年第07期

FINANCE

金融支持实体经济

14.0012.0010.008.006.004.002.000.00-2.00-4.0001234567890123456000000000011111110000000000000000022222222222222222广义货币增长率GDP增长率图2美国广义货币增长率与GDP增长率对比

数据来源：CEIC数据库。

的7.5。这表明金融市场的发展并没有带动资本形成及资本产出效率的提升。

三是商品房平均销售价格过快上涨，而其他商品价格较低甚至负增长。2017年末，商品房销售单价为7892元/平方米，比2008年上涨了2倍。2008~2017消费价格指数年，商品房平均销售价格年均上涨CPI年均上涨2.6%，工业生产者出厂7.6%，而居民价格指数PPI年均仅上涨0.7%，其中，2012~2016年PPI甚至连续5年出现负增长价格指数比较一览表

（见下表）。

商品房平均商品房平居民消费工业生产均销售价价格指数者出厂价年度销售价格(元/平方米)格涨幅CPI（%）格指数（%）PPI（%）20083800-1.75.96.92009468123.2-0.7-5.4201050327.53.35.5201153576.55.46201257918.12.6-1.7201362377.72.6-1.9201463241.42-1.9201567937.41.4-5.22016747610.12-1.4201778925.61.66.3平均值7.62.610.72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网站。

现象。企业的金融化现象是指企业的投资结构中金2.微观层面，脱实向虚主要表现在企业的金融化

融资产投资占比不断上升，可以从资产占比、收益占比、资产负债相关性三个方面对企业金融化进行识别和度量（戴赜等，2018）。有研究表明，国资委管理的117家央企中有90多家在不同程度上涉足金融投资（谢家智等，2014）。企业金融化现象不止存在于国有企业，其他所有制企业中也大量存在。2016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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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767家非金融上市公司购买了银行理财产品、证券公司理财产品、信托贷款、私募等金融产品，总金额达7268.的利润来自金融渠道获利76亿元;平均而言，（非金融上市公司超过张成思和张步昙，201620%）。

二、资金“脱实向虚”的原因

资金是逐利的，造成资金脱实向虚的直接原因就是虚拟经济的投资收益率高于实体经济的投资收益率。这其中由于监管的滞后或缺失，各行为主体受利益驱动会通过各种金融工具和理财产品借道，或者通过金融创新改道绕过监管，有时甚至会因为违法违规成本低而无视监管。

（一）虚拟经济投资收益率高企

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指出，“利息不外是利润即剩余价值的一部分”，是职能资本家支付给货币资本家的一部分利润。现实生活中虚拟经济的平均收益率可以近似看作利息率，而利息是利润的一部分，利息率的最高界限就是平均利润率，也就是实体经济的平均利润率。具体到某一行业或某一金融产品的个别收益率可能会高于实体经济平均利润率；但从宏观总体来看，由于等量资本要求获得等量利润，伴随着部门之间利润平均化的过程，虚拟经济的平均收益率不会高于实体经济的平均利润率，也就不会出现资金脱实向虚的现象。然而，为何近些年我国出现了资金脱实向虚的现象呢？其根本的原因是宽松的货币政策和过量的货币供应。过量的货币供应推升了资产的名义价格，使得虚拟经济资金回报率上升。

我国在经济长期高速增长的过程中，过度依赖于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和旺盛的出口需求，导致了货币供应量主动和被动的增长。我国的广义货币供应量增速长期保持在10%以上，而同期的美国广义货币供应量增速基本保持在5%左右（见图3），而且我国广义货币供应量长期超过GDP总量，2016年达到最高值，为GDP总量的2.1倍，而美国的广义货币供应量长期低于GDP总量（见图4）。更为严重的是，为了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的冲击，我国政府于2008年四季度到2010年底实施了4万亿元的投资计划，导致2009年广义货币增速达到了28.42%，而同期的GDP增速只有8.5%。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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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025.0020.0015.0010.005.000.00-5.00012345678901234567000000000011111111000000000000000000222222222222222222美国中国图3 中国和美国广义货币年均增长率对比

数据来源： CEIC数据库。220.00200.00180.00160.00140.00120.00100.0080.0060.00012345678901234567000000000011111111000000000000000000222222222222222222美国中国图4中国和美国广义货币占GDP比重对比

数据来源：CEIC数据库。

货币政策的传导最先作用于虚拟经济部门，随后才会影响到实体经济。在日常生活中，每个微观主体关注的是资金的名义回报率，过量的货币供给使得各种资产价格快速上升，资金名义回报率上升，从而吸引资金停留在虚拟经济部门，形成了虚拟经济部门资金的自循环。由于投资周期短、收益高、风险可控，越来越多的职能资本退出实体经济，专门从事货币资本运作，资金的“脱实向虚”由此而生。房地产投资以及房价过快上涨就是近年来我国经济脱实向虚的一个典型案例。

另外，为了应对2008年金融危机，美国政府也实行了7000亿美元的财政刺激计划，为何美国经济没有产生“脱实向虚”的问题呢？其一，美元是世界上最主要的国际通用货币，美国可以通过发行货币先行作用于刺激国内经济发展，而后伴随着美元的自由流动，一定程度上将通胀压力传导至其他各国。其二，美国的金融系统相对成熟，金融体制机制完善，金融结构合理，金融系统监管和法律法规比较健全，在很大程度上消除了脱实向虚的可能。

李克强总理在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稳健的货币政策要松紧适度。广义货币M2和社会融

资规模增速要与国内生产总值名义增速相匹配，以更好满足经济运行保持在合理区间的需要。”从图1、图3中也可以看出，经过从2016年开始的主动去杠杆化解金融风险，我国的广义货币供应量增速与GDP也逐步接近，增速逐步趋近，说明我国化解金融风险工作取得了一

与同期的美国货币供应量增速定成效，金融风险得到了初步控制。

（二）实体经济利润率下降

第一，从长期来看，利润率是处于下降的趋势。马克思在《资本论》（第三卷）中明确指出，随着资本积累的增加和资本有机构成的提高，利润率有下降的趋势，这是客观存在的。但是，利润率的下降并不会使得利润量减少，由于劳动生产率的提高和资本积累的增加，利润率下降的同时利润量是保持增加的。

第二，当前我国实体经济供需存在结构性矛盾，使得实体经济部门产品价格下降，利润率下行。供给方面，我国低端供给产能过剩而高端供给不足。需求方面，伴随着国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国民消费水平升级使得传统的低端产品需求下降，高科技产品需求和服务业需求上升，同时，由于人民币汇率升值以及企业成本比较优势的消失使得出口需求下降。根据均衡价格理论可知，供给增加或不变的情况下，需求下降，均衡价格会下降，从而导致供给方利润下降，也即实体经济投资收益率下降。

第三，要素成本的上升导致实体经济利润率下降。我国城镇单位就业人员年平均货币工资由2008年的28898元上升到2017年的74318元，平均工资增长了2.6倍，实际平均工资增长了2.1倍。与此同时，从2008年到2017年间，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中有6年负增长，2017年末该指数为99.4（2008年=100而工业生产者购进价格指数），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还略低于2017年末为2008103.1年的水平；（2008年=100），比2008年增长了3.1%①。另外，土地价格的上涨也使得实体经济用地成本不断抬升。在产品价格略微降低的情况下，劳动力成本、原材料成本以及用地成本的上升，必然使得实体经济利润减少，利润率下降。

（三）金融发展和金融创新偏离了金融的本质

①根据历年《中国统计年鉴》计算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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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发展和金融创新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长了资金的脱实向虚。“经济是肌体，金融是血脉”，金融系统的产生和发展始终是以经济的发展为宗旨的，金融的本质就是要服务于实体经济，金融发展和金融创新始终要以提高资金配置效率、防范系统风险为目标，只有这样才能更好地适应并促进经济发展。**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学习时强调：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需要，化解金融风险特别是防止发生系统性金融风险，是金融工作的根本性任务”。

金融发展和金融创新的主要表现就是金融行业规模扩张、金融机构的增多、金融产品的多样化和复杂化。当前金融系统中出现的大量金融衍生品，在发现价格、规避风险的同时使得大量金融产品层层嵌套，通过资产重组和证券化业务将各种不良债务和“有毒”资产重新包装向公众售卖融资，实则有类似于“庞氏骗局”之嫌疑，通过精心设计包装使得债务顺利转嫁和分担，但一旦受到“黑天鹅”事件的冲击，就有可能引发系统性风险，比如美国次贷危机的爆发。此类金融业务的发展以及金融工具的创新，在短期内化解了小范围的风险，却使得风险向经济体系蔓延，长期内终会引发系统风险。

时下，互联网金融作为一种新的金融发展模式，一方面，创新了融资途径，减少了融资中间环节，提高了融资效率，很大程度上缓解了中小微企业“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而且可以利用网络信息公开与监督、大数据、云计算等先进技术对企业进行事前甄别和事后监督，极大地降低了信息不对称的程度。另一方面，由于互联网金融的快速发展以及监管手段和技术的相对滞后，“井喷式”增长的互联网金融企业无法得到有效监管，有些甚至游离于监管之外，借互联网之名，行非法集资、网络诈骗之实，严重破坏了互联网金融生态，偏离了金融创新的“初心”。

（四）监管和法律法规建设相对滞后

金融创新像是一把“双刃剑”，它能够提高资源配置效率，满足了企业与家庭多样化的金融需求，但是如果缺乏有效的监管，很多不当的金融创新可能会使金融体系累积风险，最终演变为金融危机，严重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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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融要为实体经济服务，金融支持实体经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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碍经济发展。因此，及时、有效的金融监管和法律法规的建设是金融业健康发展的保障。由于资本的逐利性、监管的滞后和缺失，必然使得金融业野蛮生长，乱象丛生。

近年来，我国虚拟经济发展迅速，大量人力、物力、财力涌入到虚拟经济中。金融市场规模不断扩大，金融机构数量日渐增多，金融产品逐渐多样化、复杂化，由于前期刺激政策导致流动性过剩，而又缺乏及时、有效的监管措施和相应的法律法规管控资金流向，大量资金停留在金融系统内部，利用各种金融工具寻求短期套利机会，最终导致了资金的“脱实向虚”。

总之，宽松的货币政策一般是作为逆周期调节手段出现在经济下行阶段，此时的实体经济投资收益率下降，而虚拟经济部门由于政策的宽松和流动性充裕会使得资金回报率上升，经济表现为“外热内冷”，加上监管的滞后，资金自然选择停留在高回报的行业或领域而避开实体经济，同时虚拟经济的高收益率又会吸引实体企业也投向虚拟经济，从而加剧脱实向虚的现象。

三、资金脱实向虚的形成路径及其危害

（一）资金脱实向虚的形成路径

通过分析梳理资金脱实向虚的过程，可以将资金脱实向虚的形成路径主要分为两种情况，一种是金融机构的交叉金融业务（王治政等，2018），另一种是投资房地产行业。

金融业务成为了资金1.金融机构的交叉金融业务。金融机构的交叉

“脱实向虚”的重要路径。近年

来，由于实体经济投资收益率下降，而跨市场、跨机构的交叉金融产品创新越来越多，金融机构之间通过关联嵌套、杠杆叠加等方式进行套利。由于我国实行分业经营，银行不能直接参与证券交易，大量银行资金通过“影子银行”作为中介，进入金融市场。而当金融体系的部分资金经过漫长的资金链进入实体后，由于实体部门和虚拟经济收益率的差异，部分实体经济投资资金为了寻求更高的收益，又回流到金融系统，形成了资金在金融体系的自循环。

融资后进行房地产开发建设，2.投资房地产行业。房地产企业通过商业借贷

售出房屋后回笼资金，实现利润并归还银行贷款；居民户利用房屋抵押贷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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款和自有资金买入住房，并用未来的收入所得进行定期还本付息，这是正常的房地产资金流动（如图5所示）。然而，伴随着我国城镇化的快速发展，城市常住人口的不断增加，城镇房屋供给长期小于需求，从而不断推升房价。由于房价上涨所带来的赚钱效应，吸引了大量的投机者进行商品房“炒作”，借用杠杆资金，短期内实现个人财富的爆发式增长。不断攀升的房价，使得房地产行业对于资金的需求形成滚雪球效应，极大地压缩了实体经济投资规模。在实体经济利润下滑的情况下，有些实体企业被迫放弃主业而转向房地产投资，反而扭转了企业的亏损态势。

图5演示了经济体系中资金的流动情况，虚拟经济部门内部可以通过金融交叉业务和房地产投资构成虚拟经济内部资金的自循环，而实体经济部门由于投资利润率的下降，受房地产行业高利润的诱惑，会放弃实业投资而转向投资房地产，使资金再次回流虚拟经济部门。

图5

经济体系中资金的流动情况

注：虚线表示资金流向。

（二）资金脱实向虚的危害

资金“脱实向虚”更像是一场资金之间的“零和博弈”，是一种财富转移或再分配的过程。脱离了实体经济的发展，社会财富难以增长，经济增长的基础崩塌，最终必然导致经济发展受阻，甚至倒退。

首先，资金脱实向虚造成资源的浪费，资金在虚拟经济内部自循环而不进入实体经济，不但闲置资金没有得到集中配置，反而造成了人力、物力、财力的浪费，也即没有促进社会财富积累的增加，反而阻碍了社会再生产的顺利进行，减缓了经济的发展甚至使经济倒退。

其次，资金脱实向虚加剧了中小企业“融资难、融

资贵”的问题。许多中小企业由于信用短缺，长期存在融资困难的问题。在实体经济投资收益率下降的背景下，银行体系出于谨慎动机，更易采取保守的信贷政策，国有企业、国有资本信用过剩，而中小企业只能借道“影子银行”体系融资（周长富等，2016）。这样即使中小企业得到了所需资金，但由于融资链条过长，“融资贵”的问题使得企业经营雪上加霜。

再次，资金脱实向虚导致了“去工业化”和“产业空心化”的弊病。虚拟经济高收益导致部分实体企业将融到的资金再次投向虚拟经济，即企业的金融化行为最终会导致实体经济规模的极度萎缩，就是所谓的“去工业化”或“产业空心化”现象，严重阻碍经济发展和社会财富的增加。

最后，资金脱实向虚容易催生经济泡沫，引发金融和经济危机。资金过度脱实向虚和投机行为容易推高资产价格，催生经济泡沫，引发金融系统风险，进而危害经济和社会稳定发展。20世纪80~90年代，日本房地产泡沫就是资金脱实向虚的典型事件。1985地产价格也快速飙升。日本国内兴起了投机狂潮，年，日元在“广场协议”签订后开始快速升值，房资金大量涌入房地产和股票市场，从1985年底到1990225指数从年初，城市平均地价也增长了13083点上涨到38916点，2倍，增长近东京日经1989年，日本政府意识到经济泡沫化严重，开始主动3倍。实施紧缩货币政策，年内三次调高利率，并出台房地

产相关调控政策。随后，房地产资金链断裂，股市暴跌，经济泡沫破灭，财富极度缩水，日本经济出现大倒退，进入了萧条时期。

四、资金脱实向虚的治理对策

通过对资金脱实向虚的原因和形成路径的深入分析，我们可以发现脱实向虚是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两方都出现了问题，并在过剩的流动性支持下才出现的。为此，对资金脱实向虚的治理，需要从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两端同步发力，同时创新和优化宏观调控，协调推进，标本兼治。

（一）振兴实体经济

升的情况下，1.减税降费，实体经济的盈利空间被极度压缩。为

降低企业负担。在各项成本不断上

此，应该降低企业各项税费，积极转变政府职能，打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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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务型政府，优化营商环境，降低制度性交易成本。有效落实税收法定原则，约束某些地方政府乱征税、乱收费、乱罚款的行为。大力清理行政收费和政府性基金，降低企业社保和住房公积金缴纳比例。李克强总理在2019年政府工作报告中提出：“今年将实施更大规模的减税，普惠性减税与结构性减税并举，重点降低制造业和小微企业税收负担。降低企业社保缴费负担。”

领发展的第一动力”2.创新发展推动实体经济转型升级。，创新发展是破解当前我国经济“创新是引

增长转型升级问题的金钥匙。政府应该加大对基础研究的投资，鼓励企业提高自主创新能力，同时注重基础应用研究与实践应用的结合，促进创新成果转化，真正将科技创新转化为生产力，为实体经济发展提供技术支持，助力实体经济转型升级，向高端产业迈进。

落实创新驱动发展战略，尽快推出科创板，进一步完善我国多层次资本市场，发挥金融对于创新的支持作用，提高资本市场对关键核心技术创新的服务水平，更好满足科技创新对于长期资金的需求，加快科技创新成果转换。

（二）引导虚拟经济健康发展

有金融的属性，1.规范房地产交易市场。房地产投资天然地具

是一种理想的价值储存工具。为此，政府应该规范房地产交易市场，坚持“房子是用来住的，不是用来炒的”定位，加强交易监督管理，坚决打击房地产炒作行为；提高房地产交易透明度，尽快完善不动产信息登记和信息全国联网，降低信息不对称程度；加快推进房地产税立法，推进房地产市场健康发展；提高房地产从业人员的业务水平和综合素质，加强房地产行业自律管理。另外，在限制特大型城市户籍人口的同时，加大中小型城市基础设施建设，改善文化、教育、卫生条件，提高中小城市对产业和人口的吸纳能力。

融监管类似于金融发展的2.加强金融监管，提升监管水平。金融创新和金

“双螺旋结构”，金融创新必须在金融监管之下有序发展。当前，金融监管机构

应该对金融业内部交叉金融业务进行梳理，应用现代互联网技术提升监管水平，严格监管资金流向。健全金融领域法律法规，提高犯罪成本，严厉打击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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融行业腐败案件。提高金融监管的前瞻性，紧跟金融创新的步伐，加快监管政策出台的速度，扭转当前金融产品先行、监管滞后的态势。金融监管部门要在金融稳定发展委员会的统一领导下，加强沟通协作，补齐监管短板，消灭监管空白地带，实现金融监管信息的共享，加强功能监管和行为监管，切实提高防范化解金融风险的能力。

必须服务于实体经济，3.规范金融发展和创新，一切的金融发展和创新都要引导其回归本源。金融

以实体经济发展为目标。金融发展和创新的首要目标就是将经济中所有闲置资金以最优的配置效率投入到实体经济当中，这其中包含了两层含义：第一，将所有闲置资金集中起来，投入到实体经济，这体现的是金融系统聚集资源的效率；第二，将集中起来的资金进行最有效率的配置，即将有限的资源进行最优化的配置，这体现的是金融系统配置资源的效率。同时，金融创新本身需要兼顾风险控制，不能因为金融创新不当而引发经济大幅波动。因此，所有的金融发展和金融创新都应该在控制金融风险的前提下尽量提高储蓄率或者提高资金配置效率，亦或二者兼而有之。纯粹以买卖套利为目的的金融工具和交叉金融业务必须予以禁止。监管部门在严监管的同时，更要积极引导好金融发展创新，促进其服务实体经济，回归服务实体经济的本源之中。

日，**总书记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十三次集体4.推进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2019年2月22

学习时强调，要深化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增强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

推进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其一，要优化融资结构，提高直接融资比重，降低企业融资成本；其二，优化金融机构结构，发展中小微型银行机构、民营银行、村镇银行，增加非银行金融机构数量占比，服务好中小企业，有效缓解“融资难、融资贵”的问题；其三，优化金融市场结构，股票市场要积极扩大机构投资者、境外投资者、长期资金投资者占比，加快推进科创板落地，并试点推行注册制；债券市场要加快对外开放步伐，准许境外合格投资者投资国内债券市场，推动国内债券市场国际化，进而推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其四，发展普惠金融，服务好乡村振兴战略，助力养老、教育、医疗等社会公共领域发展；最后，主动运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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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互联网+、大数据、人工智能等信息技术，提升金融业科技水平，推动金融产品、金融服务创新。

（三）优化货币政策，用好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宏观金融调控应坚持稳中求进的总基调，实施稳健的货币政策，加强货币政策的预调微调，发挥货币政策的逆周期调节作用，努力为经济发展创造稳定的金融环境。货币供应量保持合理充裕，使得广义货币M2和社会融资规模增速要与国内生产总值名义增速相匹配。按照市场化法治化的原则，运用各种政策工具，引导金融机构加大对民营和小微企业支持力度。灵活运用常备借贷便利（SLF）、中期借贷便利（MLF）、短期流动性调节工具（SLO）、抵押补充贷款（PSL）等多种货币政策工具，创新和丰富货币政策工具组合，发挥结构性货币政策工具精准滴灌的作用。

五、资金“脱实向虚”对于金融发展的启示

近年来，我国出现的资金“脱实向虚”问题并非偶然现象，任何经济体在发展中都有可能面临类似的问题，深入分析这一现象有助于深化对金融本质和规律的认识，并从中得到重要的启示，进而丰富和发展金融理论。

第一，“金融要为实体经济服务，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需要。”金融发展的本质就是要更好地服务实体经济，更好地满足经济社会发展和人民群众的需要，它是衡量金融创新好与坏的“试金石”，也是保证金融发展朝着正确方向前进的“定盘星”。各种金融产品和金融模式的创新都不能离开金融发展的本质。任何偏离其本质的发展都终将导致风险积聚，并引发系统性风险。

第二，金融与经济是相辅相成、共生共荣的。经济要想更好地发展离不开金融的支持，金融也不能脱离经济基础而盲目扩张。金融体系的规模扩张要以经济发展为基础，保持货币供给量与经济增长相适应，金融产品和业务的多样化要以优化资源配置、促进经济发展为目的。数量众多的金融机构、规模庞大的金融市场以及多样化、复杂化的金融工具只是金融发展的手段，而非发展目标。金融发展要以提高资源配置效率、促进经济发展为目标。

第三，金融发展要结合各国的实际情况，不能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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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第07期

金融支持实体经济

发达国家的模式为样板，一味照搬。2008年金融危机的爆发，充分证明了发达国家在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下的金融发展模式是存在重大缺陷的。各国在金融发展过程中，要不断深化对金融本质和规律的认识，并紧密结合本国实际情况，随时分析发展中出现的问题，以“理论指导实践，实践检验理论”的方式，不断探索发展金融理论。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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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吉艳

“ShiftingfromSubstantialEconomytoFictitiousEconomy”

Abstract:Sincethereformandopeningup,China'seconomicandfinancialsystemhasundergonetremendouschanges,thetotaleconomicvolumehascontinuedtoincrease,andthescaleofthefinancialsystemhascontinuedtoexpand.However,inrecentyears,alongwiththeslowdownineconomicgrowth,thereturnoninvestmentinthereal

ResearchonFinancialDevelopmentandCapital

economyhasdeclined.InChina’seconomy,therehasbeenaphenomenoninwhichcapital“shiftedfromsubstantialeconomytofictitiouseconomy”.The“externalheatandinternalcold”ofeconomicdevelopmentwasnotconducivetoeconomic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anditwaslikelytogenerateeconomicbubbles,causingsystemicrisks.Therefore,itisnecessarytoconductanin-depthanalysisofthiseconomicphenomenon.Thispaperfirstdefinesthe“shiftingfromsubstantialeconomytofictitiouseconomy”,analyzesthereasons,formationpathsandharms,andpro⁃“shiftingfromsubstantialeconomytofictitiouseconomy”,thispaperfurtherclarifiesitsenlightenmentonfinancialdevelopment.

Keywords:CapitalShiftingfromSubstantialEconomytoFictitiousEconomy；SubstantialEconomy；Fictitiousposescountermeasurestodealwiththisphenomenon.Inaddition,onthebasisofresearchingtheproblemofcapitalconnotationofthesubstantialeconomyandthefictitiouseconomy,expoundsthemainperformanceofthecapital

Economy；FinancialDevelopment；FinancialInnovation；FinancializationofEnterprises；RealEstateMarket；System⁃aticFinancialRisk；RiskPreventionandControl；StructuralReformofFinancialSupplySide；EconomicTransforma⁃tionandUpgrading；FinancialSupervision

2019年07期总第45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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