弊之一:隔
隔即不联,上联与下联、上下联各自的内容之间,所述事物互不相关,缺乏必然的联系,貌合而神离,似对而实隔。如婚联:“克勤克俭偕白头;晚婚晚育惜青春。”“克勤克俭”与“偕白头”之间并无必然的联系,而“克勤克俭”与“晚婚晚育”相对,也无浑然一体的结合。再如“一劳永逸长生乐;万象回春大地新。”平仄、对仗尚可,但上下联孤立存在,难以表述完整主题,实难称之为联。曾记数年前一次征联,有联上联乃“亚运会……”;下联为“共青团……”(具体记不清了),内容相隔千里,却登榜首之位,当时曾戏称之为“政治对联”。
所谓对联,应既对又联。对,即内容、形式的对仗,联,即照映、贯通、呼应也。上下联应双矢一的,殊途同归。只顾形式之对,不管内容之联,难称曰对联,更非佳联。上下联之间、上下联各元素之间,非简单相加,而应互相依存、彼此制约、共同作用,形成一和谐、完美之整体。
古人律诗中之流水对,常为难得之佳联,即因其一气呵成,畅而不隔,如行云流水,妙韵天成也。如白居易之“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王维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陆游之“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均属佳制。
隔是思维紊乱之表现,隔乃胡拼乱凑之结果。欲制佳联先除隔,不隔方可出佳联。
弊之二:重
重,即重复之意,乃上下联内容重复,或上下联各元素内容重复,旧称“合掌”。此类联例举不胜举。如“神州大地美如画;祖国河山灿若霞”,“争做长征突击手;勇当四化带
头人”,“凭汗水兴财家家富;靠劳动致富户户欢”,“双性有缘方结好;双方如意始联姻”等等,均属重复之列。重复,与对而不联之“隔”恰恰相反,乃联而不对也。这种对仅是文字形式上的词性相对,其内容实为一物,不是相对,而是雷同。从信息论观点看,上下联所提供之信息只有一个,即1+1=1;从系统论观点看,全联乃内容单薄之单因此而已;从哲学观点看,违反对立统一之规律;从艺术角度看,内容贫乏、单调、枯燥、呆板。
我国向有“正对为劣,反对为优”之说,正是因为正对内容多为并列关系,上下联内容相似、相近或相关,把握不准,则易出现“合掌”之弊。反对则多从事物的不同方面加以描画,在内容构成上有转折(变换)关系、目的关系,上下联体现一个事物的正反两面性,如“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佞臣”,“横眉冷对千夫指;俯首甘为孺子牛”,“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等等,上下联内容互相映衬,形成对照,犹如二珠合璧,相得益彰,使楹联具有强烈艺术效果,给人以深刻印象。流水对以自然浑成取胜,反对则以阴阳互补称雄。
弊之三:俗
俗,即俗气。众所周知,艺术的生命力在于创新,富有新意,言人之欲言,言人之不能言,切忌人云亦云,老生常谈。纵观今日之联坛,特别是在网络对联创作中,缺乏创新,翻抄旧联的问题却日益突出。这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在创作手法上重技巧,轻意境,往往容易落入俗套。对联是一门古老、通俗的艺术,在长时间的发展过程中,形成了众多的制联技巧,对此有人称之为修辞手法,有的称之为联格。这些修辞手法,是长时间积累沉淀的结果,自有其生存发展的道理。但在网络对联创作中,却难以见到百花齐放的局面,大多数联友似乎更喜欢某些联格。于是乎,我们在许多对联论坛上,看到的都是析字联、双关联、偏旁联之类,最近词牌联又成为一些
联友的喜好。这些表现手法已到了泛滥成俗、惹人生厌的地步,什么“山石岩”、“白水泉”、“女子好”、“江河湖海”、“杨柳松柏”,随处可见。类似的对联不是不能作,但到了滥的地步,只能说许多联友还停留在模仿的阶段,看似创新,实则是古人联作的翻版。
二是在联语内容上套用古语,落入俗套。其中尤以春联创作为最,俗套的对联比比皆是。什么“春回大地百花争艳,福满神州万象更新”呀,“风调雨顺年年好,国泰民安处处春”呀,“爆竹声声辞旧岁,梅花点点迎新春”呀,简直使人望而生厌,俗不可耐。如果这些对联出现在联书中,出现在一些专题网站的集合中尚属正常,因为他们兼有保存资料的功能,但在许多征联活动中却屡屡出现类似的问题,就不正常了。去年某报刊出的近百副马年对联中,有近半数含有“万马奔腾”、“马到成功”的词语。时代在前进,艺术在更新,如果总是老调重弹,对联创作还谈的上什么发展?韩愈当年提出的“惟陈言之务去”的文学主张,对于今天的对联创作仍不失其现实意义。对于这种求量不求质,求快不求新的粗制滥造问题,联友们勿须自警。
弊之四:造
造,即生编硬造,矫揉造作。有雕琢之态,无自然之美。对联,作为一种传统的、大众的文学形态,与其它文学形式(特别是诗词)一样,要追求真情实感、通俗自然。在文学创造中,古人历来有两种美感追求,即“错采镂金”之美和“芙蓉出水”之美,并且认为后者是更高的但又难以企及的境界。“芙蓉出水”之美追求的是平淡、自然、单纯、质朴,李白论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谢榛说的更明确:“自然妙者为上,精工者次之”。但在目前的对联创作中,许多联友却恰恰抛弃了“芙蓉出水”,而过度追求“错采镂金”,结果是“弃玉雕石”。
造之表现有许多,比如无意境,许多联友的对联纯粹为对而对,为联而联,像“冰比
冰水冰,魔更魔鬼魔”之类,读过之后不知道从中得到了什么,学到了什么。王国维先生在《人间词话》中开宗明义:“词以境界为最上。有境界则自成高格,自有名句。……境非独谓景物也。喜怒哀乐,亦人心中之一境界。故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否则谓之无境界。”诗词创作如此,对联创伤亦如此。无真情、无境界,闭门造车之作也。
再如“造雷”,似乎成了对联创作特别是网络对联的一种“时尚”,每一个论坛似乎都见到类似对联的身影:“今世进士,尽是近视”,甚至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且先不说此上联八字中有七字仄声,仅就其内容而言,实在也是违反常理的“编造”之作。明月曾戏称此联易对,当对以“近视尽是今世进士”也。这种对联,从根本上来说,反映的是一种病态,即从所谓的别人“中雷”中追求一种满足。此乃联之大忌也。类似的如“皮背心”、“古文故人做”、“李姐理解礼节”、“李白、李太白、李太太白、李太太太白”等,皆为刻意“造雷”之作也。“雷”非不能造,妙在“自然天成”也,如“李白居,易安居”,人名镶嵌自然,不失为“雷”中佳品。
更有甚者,是许多大型的征联活动中,亦出现了类似的现象,像去年春节中央电视台“佳联妙对贺新春”中,“山大王王山”即是生编硬造之作,而北京世纪坛征联则把这种倾向推向了高峰,不但“造雷”,兼且造词、造句。事实上,现在许多联友对“造雷”已到了痴迷的程度,出现了无雷找雷的倾向。仍以中央电视台征联为例:“一夜三更分两岁,岁岁平安”,本来是普通的嵌数联,许多联友却找出了更多的“技巧”:“一+两=三”,后半句的“岁岁”乃上半句“两岁”的分咏等等。如此大摆地雷阵,不但难得佳句,而且将使对联创作走向歧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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