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32杜甫五律《奉赠严八阁老》读记

杜甫五律《奉赠严八阁老》读记 （小河西） 奉赠严八阁老

扈圣登黄阁，明公独妙年。蛟龙得云雨，雕鹗在秋天。 客礼容疏放，官曹可接联。新诗句句好，应任老夫传。

此诗作于至德二载（757）。时杜甫为左拾遗。题中严八阁老指严武。严武是杜诗中提及最多的朋友。其早期生平大致如下（引文中括号内文字为注解）：《旧唐书-严武传》：“严武，中书侍郎（严）挺之子也。神气隽爽，敏于闻见。幼有成人之风，读书不究精义，涉猎而已。弱冠以门荫策名（《新唐书-严武传》：约天宝四年“以荫调太原府参军事”。）陇右节度使哥舒翰奏充判官，迁侍御史。（据考，严武迁侍御史的时间在天宝十五载上半年。据岑参诗，严武之前曾任河西节度判官及殿中侍御史。）至德初，肃宗兴师靖难，大收才杰，武杖节赴行在。宰相房琯以武名臣之子，素重之，及是，首荐才略可称，累迁给事中。（据此知，严武随房琯一同受玄宗派遣赴肃宗行在。时间为至德元载九月。给事中为正五品上。）既收长安，以武为京兆少尹兼御史中丞，时年三十二。（由此知严武出生于726年。比杜甫小14岁。）”

扈圣登黄阁，明公独妙年。

扈（hù）圣：跟随皇帝出行。扈：跟随。《…南出雀鼠谷》（唐-崔翘）：“嘉颂推英宰，春游扈圣君。”

阁老：唐代对中书省、门下省属官的敬称。《唐国史补》（唐-李肇）：“两省（中书省、门下省）相呼为阁老，尚书丞郎、郎中相呼为曹长。”

黄阁：同“黄閤”。汉丞相、太尉和汉以后的三公官署避用朱门，厅门涂黄色，以区别于天子。《汉旧仪》（汉-卫宏）：“（丞相）听事阁曰黄阁。”后因以黄阁指宰相官署。唐时门下省亦称黄门省。

《新唐书-玄宗纪》：“（开元元年十二月）改中书省为紫微省，门下省为黄门省，侍中为监。”《送韦大夫东京留守》（唐-王维）：“给事黄门省，秋光正沉沉。”《奉送王相公赴幽州巡边》（唐-韩翃）：“黄阁开帷幄，丹墀侍冕旒。”

明公：旧时对有名位者的尊称。《东观汉记-邓禹传》：“明公虽建蕃辅之功，犹恐无所成立。”《徒步归行》（唐-杜甫）：“明公壮年值时危，经济实藉英雄姿。”

妙年：少壮之年。《三国志-陈思王植传》：“终军以妙年使越。”《绿竹引》（唐-宋之问）：“妙年秉愿逃俗纷，归卧嵩丘弄白云。”

大意：跟随皇帝出行，官居门下省给事中。只有您是少壮之年。（天宝十五年六月，安禄山破潼关。玄宗逃蜀。严武当时为侍御史，与房琯等跟随玄宗入蜀。《新唐书-严武传》：天宝十五载六月“从玄宗入蜀，擢谏议大夫。”）

蛟龙得云雨，雕鹗在秋天。

蛟龙：传说的两种动物，居深水中。相传蛟能发洪水，龙能兴云雨。《三国志-周瑜传》：“瑜上疏曰： '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今猥割土地以资业之，聚此三人，俱在疆埸，恐蛟龙得云雨，终非池中物也。’”

雕鹗：雕与鹗；喻才望超群者。《淮南子-原道训》：“秋风下霜，倒生挫伤；鹰鵰搏鸷，昆虫蛰藏。”《新唐书-王志愔传》：“王志愔，博州聊城人。擢进士第。中宗神龙中，为左台侍御史，以刚鸷为治，所居人吏畏詟（zhé），呼为'皂雕’”。

大意：就像蛟龙得沐云雨，雕鹗翱翔于秋日天空。（参考：《重有感》（唐-李商隐）：“岂有蛟龙愁失水，更无鹰隼与高秋。”）

客礼容疏放，官曹可接联。

疏放：放纵；不受拘束。《晋书-阮孚传》：“蓬发饮酒，不以王务婴心。…王导等以（阮）孚疏放，非京尹才。”《狂夫》（唐-杜甫）：“欲填沟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

官曹：官吏办事处所。《东观汉记-光武纪》：“（公孙）述伏诛之后，而事少闲，官曹文书减旧过半。”《从张丞相游南纪城猎…》

（唐-孟浩然）：“世禄金张贵，官曹幕府贤。”《司马厅独宿》（唐-白居易）：“官曹冷似冰，谁肯来同宿？”

大意：我的待客礼节不周，多蒙您宽容；咱们的办公处所毕竟连在一起。

新诗句句好，应任老夫传。

新诗：指严武新的诗作。严武也是一诗人。全唐诗存诗六首。印象最深的是：《军城早秋》（唐-严武）：“昨夜秋风入汉关，朔云边月满西山。更催飞将追骄虏，莫遣沙场匹马还。”

大意：您的新诗句句都好，应任我向朋友多多传诵。

这是杜甫写给严武的第一首诗。杜甫和严武或都是房琯在凤翔期间所荐。二人的友谊或就是从此开始的。本诗首联写严武“扈圣”有功，少年得志。房琯、严武、高适都是跟随玄宗入蜀的。这次选择当然是正确的。严武因扈圣，从六品下的侍御史一跃成为正五品上的谏议大夫，到了凤翔又成为炙手可热的给事中（正五品上）。真是“扈圣”升官，一步登天。况且此时的严武年方32岁，或是扈圣“登黄阁”中不多的少壮派。颔联以比法进一步渲染。如同“蛟龙得云雨”又似“雕鹗在秋天”。雕鹗这个比喻好。严武就是雕鹗。秋高气爽，正是雕鹗展翅高空时节。颈联说到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论官职，严武比杜甫高好多级；论年龄杜甫比严武大十多岁。严武写了新诗求教杜甫，杜甫也不管官大官小，以“老夫”自居，自然是礼有些“疏放”。尾联赞严武新诗。在凤翔的这个时候，房琯一派应该说春风得意。不过好景不长。据史载，房琯于五月被罢相。不久后，杜甫因上书救房琯惹怒肃宗。当然，对房琯一党更严厉的打击还要再过一年。

备忘：（杜甫与严武是世交，两《唐书》均有记载，“武与甫世旧，待遇甚隆”，“武以世旧，待甫甚善”。杜甫第一次在诗歌里提到严武是在天宝十三载《投赠哥舒幕府二十韵》中，“军事留孙楚，行间识吕蒙”，当时，高适任幕府掌书记，严武任节度判宫，均是军事官员。可见，在那时，杜甫就己与严武有交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