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肯的性格刍议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牡丹江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２　００２．３　［文章编号］１００３—６１２１（２００２）０３—００４０—０３　林肯的性格刍议　王　勇　（牡丹江师范学院黑龙江牡丹江１　５７０１　２）　［中图分类号］Ｋ８３　［文献标识码］Ａ　亚伯拉罕・林肯（１８０９．１８６５）是美国的第ｌ６任总　统，由于他领导了美国内战和解放黑奴而名垂千古，被　认为是美国最伟大的总统之一。自从他去世以后，有关　他的文章和著作不时地出现，涉及了他的生活和事业的　方方面面。笔者在查阅美国史资料时注意到，林肯的性　格是相当独特和有魅力的。但是，这些情况主要记载于　林肯的几本传记中，而很少被专门的文章记述。本文就　以笔者所掌握的有关材料为基础，对此做出一次集中的　概述。　林肯的性格主要表现为忧郁和幽默这两种截然对立　ｉ匀成份。幽默固然是一种优点，有助于他的事业的成功；　雨忧郁体现在他的身上，也并非如一般人想象的那样，　足完全消极的因素。　正如大多数人一样，青少年时代的林肯原本是快乐　而单纯的，只是后天的环境使他逐渐发生了变化。ｌ５岁　时，他才开始在一位牧师开办的小学校里学习文化，进　步迅速，掌握了语文和算术的基本知识，接着，他开始　阅读莎士比亚的戏剧、拜伦和密尔顿等人的诗作，由此　养成了多愁善感的诗人的气质。ｌ８３５年，他的第一个女　友因病去世，这对他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他陷人了悲伤　和忧郁的境界，久久不能拔出。１８４２年他与玛丽・陶德　结婚，家庭生活一团糟，他的愉快时光就更少了。在５Ｏ　年代，他多次竞选国会众议员和参议员，却屡遭挫折。　他当上总统后，公务极其繁重，休息的时间非常少，这　使他看上去非常疲倦，脸上布满了皱纹。没有见过林肯　的人，不可能体会他的忧郁性格。林肯的合伙律师赫恩　登在他写的《林肯传》中说：　“二十年间，我未曾见到　林肯有过一天快乐的日子。他的最明显的特征就是永恒　的悲容。他走路的时候，忧郁简直要从身上淌下来。”　【１】　ｌ　８３０年春，林肯一家从印第安纳州搬到伊利诺斯州　的梅肯县的一个小镇迪凯特，这儿虽然也属于西部地区。　却比以前住过的肯塔基和印第安纳的荒野之地繁荣多　［收稿Ｅｔ期］２００２—０３—１　２　４０　了。在这里林肯的视野大大地开阔了，对未来满怀着憧　憬。这里有一条密西西比河的小支流桑加门河，一些当　地人经常坐着小木筏顺流而下来到南方的新奥尔良，不　仅带回了棉花、布匹、烟草、糖和火枪，也带回了有关　奴隶制的新闻。这一切都吸引着年仅２ｌ岁的林肯，他渴　望看到大海，看到与寂寞而单调的家乡截然不同的另一　种生活。这时，一个叫登顿・奥福特的商人听说林肯力　大过人，就让他在密西西比河上运货。林肯在船上扛大　包、做饭、说故事，日子过得很愉快。可是到了南方后，　他在市场上惊异地发现黑人被用铁链拴着，当作商品出　卖。在种植园，他看见奴隶主残忍地鞭打奴隶，他的内　心受到了强烈的震撼。眼前的情景与他的无拘无束、倾　向人人平等的天性格格不人，也使他想起了母亲的悲惨　出身。他仿佛受了伤似地逃离了这个人吃人的地方。与　他同行的表兄弟汉克斯说：“那时林肯的脸色难看极了．　仿佛他的心都在流血。他没多说什么，一直沉默着。”　１２１新奥尔之行对他的刺激很大，引发了潜存于内心的忧　郁和孤独。　从新奥尔良回来后，出于对林肯工作的满意，奥福　特又把他派到新塞勒姆，让他经营自己在当地开设的一　家商店。林肯在父亲的家里作了短暂的停留后，便永远　地跨出了家门，再也没有回去过。在—个炎热的夏天，　他徒步地穿过了广阔的草地，一步一步走向新的家园。　在这个美丽的小镇，他一住就是六年，青春的主要时光　都挥洒在这里了。作为店员和邮务员，他勤劳而诚实，　在当地留下了良好的声誉。同时利用闲暇时间，他自学　法律，参加大大小小的政治集会。这些活动使他获益非　浅，为他的事业的成功打下了基础。唯独在爱情上，他　连遭挫折，先甜后苦，整个一生也因此失去了很多快乐。　林肯在小镇当邮务员时，认识了一个美丽的ｌ９岁女孩安　妮。喜欢独处而又惧怕女孩的他爱上了她，终日用痴情　的目光追随看她苗条的身影。可惜，安妮已经名花有主．　同镇上最富有的一个年青商人订了婚。她每周两次到林　肯这里取未婚夫的信件，日子一长，她感到林肯待人正　维普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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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和善，有恩必报，处事随和，自重自强，心里陡然萌　生了爱意。再加上未婚夫对自己若即若离，最后竟然杏　元音信，她终于投到了林肯的怀抱中。在１８３５年春天，　林肯经常策马去安娜的家里。二十六岁的他获得了一生　中最幸福的时光。　“他守在姑娘的身边，忘情地享受着　那短暂而永恒的时日。两人有时虽无言相对，却是柔情　似水，情投意合……孤独的忧郁者沐浴在爱河当中，倘　佯在伊甸园里，他怎会知道，前面等待他的是何样的凄　风苦雨呢？……”１３１　夏天，当地流行疟疾。林肯强健的体魄使他幸免于　难，但他却不得不眼睁睁地看着美丽的心上人安妮受着　疾病的折磨。她的身体热得像火，两脚却冷冰冰的，口　中喃喃念着林肯的名字，到后来她连续几天昏迷不醒，　在和林肯见了最后一面后，悄然香逝。以后的几周是林　肯最伤心的日子，他吃不下，睡不着，见了人也不言不　语。目光凝视着远方，完全失去了生活的意志。朋友们　害怕他要自杀，就把他的小刀拿走了，并且不让他到河　边散步。从这时开始，他对于描写悲哀和死亡诗篇的偏　爱，几乎到了着魔的程度。他常常无语静坐几个小时，　一副无精打采、冥想出神的样子，然后突然念出《最后　一片叶子》中的诗句　“长满青苔的大理石　盖在红润润被他吻过的　樱唇上　他心爱的名字　多年前早已刻在　墓碑上”Ｉ　】　直到１８４２年ｌ１月，经过一番激烈的内心冲突，已　经习惯了单身生活的林肯才与伊利诺斯州辉格党议员爱　德华兹的妻妹玛丽・陶德结婚，把家安在斯普林菲尔德。　这时的林肯已是伊州议员和比较有名的律师了，可是在　家里完全受制于妻子。这是一个脾气火爆的女人，性情　高傲，喜欢光彩、炫耀、虚饰和权力，曾当众说要嫁给　能当上美国总统的人。他们两个人几乎在各个方面都背　道而驰，经常惹对方生气，之所以能凑在一起，主要是　因为玛丽拼命追求他。她出于女性的直觉，感到林肯的　政治前途远大，有可能当上美国总统。婚后，由于林肯　衣着邋遢，在一些生活细节上马马虎虎，玛丽经常与他　吵架斗嘴，有一次，竞把一杯热咖啡泼到他的脸上。类　似的情况贯穿了林肯的后半生，使他与玛丽彻底地疏远　了。他尽可能地躲着她。当律师的时候，他宁愿住在办　公室或环境很差的乡下旅馆里，也不愿回家听太太的唠　叨和乱发脾气。　“深夜，邻居们时常看见他的高大身影　慢腾腾地在树下漫步，而后轻轻地向家里走去。”　】　１８４７年，林肯成为国会众议员；１８６０年ｌ１月，他　当选总统；次年４月１２日，内战爆发。这期间．他遇到　了多少困难和挫折啊。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足够的体力　和魄力以使众多的男人信服；作为一名律师，他以诚实、　机智和出色的辩才获得了人们的交口赞誉，但仅有这些　是远远不够的。在人生大业的各个关口，圆滑、善于修　饰和哗众取宠的男人同样有强劲的竞争力。为此，他必　须付出超人的努力，竭尽全身的能量和智慧。从１８４７　年到遇刺身亡，他或作议员发表演说，或作为律师巡游　于城乡和各阶层之间，或作为总统为国事操劳，就像一　只拧紧了发条的钟表一样，不停地忙碌着。这使他看上　去非常疲惫，比实际年龄苍老了许多。林肯在黑鹰战争　时的上级，他的另一位合伙律师斯图尔特曾对别人说：　“我曾在酒吧的一角见过他，远离所有人，心不在焉，　心情忧伤。他仿佛正在思考一个痛苦的主题，系统地考　虑着问题的不同侧面，他的面孔时常表现出内心深深的　苦恼。直到法庭彻底休庭，他的紧张才会转移。而后他　才从痛苦的深渊里走出来，ｔｈ－ｌｇ大梦初醒一样”。ＩｏＪ在　一次音乐会上，他听到了一支忧伤的歌曲，深深地打动　了他的心弦，把它记了下来，经常诵读：　“风儿啊，你们是否知道有什么地方　人类的眼泪不再流淌　我能否找到西方的峡谷　作为自己心灵飞翔的方向？”Ｉ　到了１８６４年夏天，当北方已完全控制了战场局势　时，长期的体力和精力消耗使林肯彻底改变了，他不再　是来自伊利诺斯草原的巨人了。他的笑容一年年减少．　脸上的皱纹加深，肩膀下垂，两颊凹陷，一脸悲苦的表　情。他对朋友说：　“我觉得自己永远快乐不起来了　”　【８］　总之，二十六岁以后，林肯性格的主色调就是使人　望而却步的忧郁。他为什么会这样，上面做了比较完整　的交代。还有一种说法是，林肯患有巨人综合症．其主　要表现就是疲倦和郁郁寡欢。然而，他的忧郁并非纯粹　个人的事情，而是与当时的美国社会密切相关。他来自　社会底层，有理想，有事业心，遇到了太多的不公平和　罪恶的现象，这一切都深深地刺激他，一方面使他愁闷，　一方面使他激愤，他要站起来与之斗争。同进，他还具　有男子汉的强壮体魄和粗犷的面容，因而，在他的身上，　忧郁没有转化为孤僻，也没有拉开他与朋友和民众的感　情距离，而是作为一种有特色的性格被大家接受了。　不过，源源不绝的幽默感，卓越的说故事的能力也　是林肯的特色，这与他的悲哀同样突出，令人难以忘怀，　充分展示了他的语言才华和对民众的感染力。　年青时在田地里干活或在密西西比河上当船工时，　他就喜欢把从书本上看到和听到的笑话讲给同伴听，既　活跃了气氛，又笼络了人心。随着阅历的增长，他认识　到说笑话的重要性，因而对自己在这方面的潜力进行了　挖掘和提升，很快在不同的社交场合都能够妙语连珠了。　林肯是第一位在白宫当政的幽默家，有人说：　“他　能把猫逗笑”。内战时，有一份报纸《星期六评论》说：　“美国人有一点很优越：他们拥有一位既是全国最高行　政长官又是全国头号滑稽大师的总统”。１　８６３年，开始　有了一些林肯的笑话书籍，如《老艾贝的笑话》、《艾　贝的笑话——亚伯拉罕新言新语》》等，广泛传播了林　４１　维普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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肯的故事。ｐｊ　林肯把幽默说成是“快乐美好，遍及天下，四季常　青的生命之树。”他欣赏滑稽故事，就象有些人欣赏侦　探小说一样。不管是当律师还是当政治家，他都发现，　为了让人接受他的观点，或者批驳对方的观点，讲些既　讽刺又逗乐的故事，是大有裨益的，常能收到事半功倍　的效果。他说幽默是“一种润肤膏”，它“使我免遭了　许多摩擦和痛苦”。有一次，来自俄亥俄州的参议员本　杰明・韦德请求撤掉格兰特将军的职务，因为他攻打维　克斯堡一再受挫。林肯讲了—个故事，企图打消他的念　头。韦德打断他的话。说：“得了，得了，你老是来这　一套，先生，没完没了的故事！追根究底，战争中所犯　的一切错误都应怪你。由于你固执已见，你还有你的政　府，正走在通往地狱的道路上，这会儿，已相距不远了！”　林肯说：　“参议员，从这里到国会大厦也相距不远，对　吧？”　林肯爱说各种笑话，上起讥讽的奇闻轶事，下至粗　俗的双关语。黑鹰战争时，年轻的林肯参加了战争。当　时，他的上校是个矮子，只有１米３Ｏ厘米，而他却近２　米高。训练时，林肯总是垂头弯腰，被上校狠狠训斥了　一顿，林肯露出痛苦的表情说：　“那好吧．再见吧，上　校，因为我再也看不见你了！”一次，他通过自己的律　师事务所向外张望，看到一位端庄的主妇，头戴插着一　簇羽毛的帽子，正小心翼翼地横穿泥泞的马路。突然，　她脚下一滑，摔倒在地。林肯笑道：　“这倒让我想起了　鸭子。”身边的同事问：“此话怎讲？”林肯说：　“她　头顶着羽毛，翻倒在地，好似鸭子屁股挨了地。”他把　安德鲁・Ｈ・富特将军的名字作为双关语，讲起来也很　粗俗。当时富特将军奉命指挥南大西洋中队，林肯指示　海军部长要确保他的安全。海军部长问：　“为何你要问　得这么仔细？”林肯说：　“嗨，那只船上放着我的斧头　（富特），难道你不知道吗？”他在华盛顿的一所医院　视察时，遇到一个比他还要高的士兵，他惊奇地说：“喂，　朋友，你脚冷的时候，你能感觉到吗？”　林肯的幽默并非总是平和的，更多的时候，他用幽　默来挑明事实真相，抨击不义的行为，或发泄心中的郁　闷。４Ｏ年代末，他在国会当众议员时，发表过一篇反对　美国侵略墨西哥的战争的讲演，引用了伊利诺斯州的一　个农民讲的话：　“我对土地并不贪婪，我只想要邻近我　的那部分。”在另一次讲话中，他嘲弄了扩张主义者虚　假的神圣精神：　“年轻的美国非常愿意出兵解放受奴役　的国家和殖民地，但总是有一个先决条件：这些国家必　须有土地，如果没有土地，又想得到帮助，美国认为，　他们可以再等上几百年。”在内战的头二年，由于缺乏　出色的将领，纪律又很差，北军连遭败绩，连首都华盛　顿都受到了威胁。林肯因此十分苦恼。一次，有人向他　询问南军的实力，他说：　“大约１２０万。”那人露出了　惊讶的神情。林肯解释说：　“呶，我军将领每次吃了败　仗，都讲兵力处于一比三或一比四的劣势，而我们的部　队足有４Ｏ万。”他还挖苦乔治・麦克莱伦将军，此人采　４２　取军事行动时过于谨慎。有一个北方人向他索取前往南　部同盟首都里士满的通行证，林肯高声说：　“我亲爱的　先生，即使我给你一个，对你也没有用处……我给过麦　克莱伦，还给过其他２Ｏ多万人前往里士满的通行证，可　是他们谁也没有到达那里！”过后不久，麦克莱伦仍然　按兵不动，林肯大为恼怒，给他们写了一封信：“亲爱　的将军，假如你不打算使用这支部队，我倒想借用几天”。　他命令麦克莱伦向他报告详细的情况。麦克莱伦一气之　下发了一份电报，内容是：　“我们刚抓到６头奶牛，该　如何处置？”林肯复电：“挤奶。”【Ｉ　Ｄ　］他不仅笑话别人，也笑话自己，表现了一个中年人　在智慧上的成熟和豁达的心胸。当参员斯蒂芬・道格拉　斯说他脸上有两张皮时，林肯回答：　“我让我的听众评　评，如果我有另一张脸皮，你们认为我现在挂的这张合　适吗？”有人告诉他，陆军部长埃德温・斯坦顿说他是　个大傻瓜，他平静地说：“如果斯坦顿说我是个大傻瓜，　那我一定是个大傻瓜，因为他往往言之有理，而且心口　如一”。Ｉｎ１１８６５年３月，应前线总司令格兰特的邀请，　林肯一家乘坐“河上女皇”号轮船去彼得斯堡前线巡视。　他住在一间六英尺长的小舱房里，无法把他的近２米高　的身材展平。该舰的指挥官就悄悄地让木匠把那间小舱　房拓宽了，把床也加长了。第二天早晨，林肯高兴地说：　“昨天夜里简直出现了奇迹：我变矮了六英寸，而且还　变瘦了起码一英寸！”【Ｉ　ｚＩ　以上列举了林肯在公务中和在个人生活中的一些有　趣的情况，说明他的性格有明显的二元性，是矛盾的对　立统一。忧郁使他的个人生活没有多少乐趣，却使他在　政治舞台上独树一帜，成为一种追求人类正义的动力。　幽默则是他的性格中最主要的闪光点，犹如晴朗天空中　的朵朵白云，使他自己和周围的人都感到愉快和融恰。　他在战时所肩负的担子之重是绝大多数美国总统无法相　比的，但是他凭着非凡的毅力和决心履行了自己的职责。　在这个过程中，说笑话和自我解嘲，既松驰了紧张的神　经，又化解了猜疑和不信任，非常有助于他的事业的完　成。　［参考文献］　【１】【４】【８】【美】戴尔・卡耐基著．于川、小文编译．人性　的光辉伟大的人物．中国文联出版公司．１　９８７年　１　２月版，第８　３－８４页，第３７页，第１７２页、　【２】【３】【５】【６】【７】【１２】【德】艾米尔路德维希著．赵情译：　林肯．国际文化出版公司１　９９７年版，第４６页，第　６８页，第１７　３页，第１　８　２页，第１　８　３页，第５Ｏ２页．　【９】【１０】【１１】【关】保罗・Ｆ・博勒著．韩建中译．形形色色　的美国总统．文化艺术出版社１　９８９年版．第１　３４页，　第１　３５－１　３７页，第１　３９页．　［作者简介］牡丹江师范学院政法系历史专业讲９币，１　９８９　年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历史系，获硕士学位。　［责任编辑］陈公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