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的道教仙境题材浅释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２Ｏ０４年８月　枣庄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ＺＡＯＺＨＵＡＮＧ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ＣＯＬＬＥＧＥ　Ａｕｇ．２Ｏ０４　Ｖ０１．２ｌ　ＮＯ．４　第２ｌ卷第４期　《聊斋志异》的道教仙境题材浅释　杨桂婵　（山东师范大学图书馆，山东济南２．５００１４）　［摘要］道教在致力于天国世界构建的同时，也致力于现实人间仙境——洞天福地的营造。这里树木葱茏、环境幽雅，既是神仙　居住之所，也是道士修道成仙之地。而对仙境的描绘，构成了古代小说中色彩绚丽而令人神往的一个组成部分。《聊斋志异》在道教仙　境题材上，继承晋唐小说并有着进一步地发展。　［关键词］聊斋志异；道教仙境；古代小说　［中图分类号］Ｉ２ｏ７．４１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ｌ０ｏ４—７０７７（２００４）０４一ＯＯ２８—０３　《聊斋志异》是中国古典短篇小说发展的高峰和总结。《聊斋志异》中所描绘的仙境，既是对以前古典小说的继承，　更以其独到的笔法对其有所发展。在仙境、仙境与人、仙人等方面的叙写中有着独特之处。　道教的仙境　世界上任何一种宗教都有自己所向往的理想境界，道教也是如此。不过，道教在这方面与其他宗教有所不同。道　教在致力于天国世界构建的同时，还致力于现实人间仙境——洞天福地的营造。　道教认为，神仙不同于凡人，既不与人生活在一起，自然生活的地方也和人不一样，因此道教建构了神仙居住的地　方，称为仙境。在道教看来，“十洲三岛”和“洞天福地”既是神仙居住的仙境。　在“十洲三岛”中，最具影响的就是昆仑和蓬莱仙境。对于这两大仙境，我国古代文献有较多的描述。据《云笈七　签》卷二六载：昆仑“在西海戌地，北海之亥地，地方一万里，去岸十三万里，又有弱水周回，绕币山，……山去咸阳三十　六万里，山高平地三万六千里，上有三角山，方广万里，形如偃盆，下狭上广，故日昆仑”。对于蓬莱仙境，《云笈七签》卷　二六也载：“蓬丘，蓬莱山是也。对东海之东北岸，周回五千里，北到钟山北阿ｔｌ＃ｌ＂，乃天帝君总九天之维，贵无比焉。”　又据《十洲记》载：蓬莱“外北有圆海绕山。圆海水正黑，而谓之冥海也。无风而洪波百丈，不可得往来，唯飞仙有能到　其处耳”。从记载中看，蓬莱和昆仑均有被水体包围，远离尘嚣，与世隔绝的特点。在中国传统社会里，昆仑和蓬莱已　经成为了中国人心目中的理想境地。　如果说以昆仑和蓬莱为代表的“十洲三岛”只不过是一种捉摸不定，虚无飘渺的海市蜃楼，那么“洞天福地”确是在　天地间原本就存在的人间仙境。这些地方可以说为修行提供了一个极好的环境，“洞天者处大地名山之间，是上天遣　群仙统治之所。”“夫道本虚无，因恍惚而有物。气元冲始，乘运化而分彩；精象玄著，列宫阙于清景；幽质浅凝，开洞府　于名山。”…　‘洞天福地”是道教中的另一种彼岸世界，也即名山中的仙境。因神仙往往居住在洞府之中，故称洞天。　福地也就是“仙境乐园之意”＿２１（　。这些“洞天”或“福地”大都位于名山大川之中，树木葱茏，环境幽雅，其间既是神仙　居住之所，也是道士修道成仙之地。　在道教神话中，除了上述两类仙境外，还有许多“壶天”仙境的传说。所谓壶天就是类似葫芦的境地，也就是开口　小，内腔大的景观。据葛洪《神仙传》载：有仙人称壶公者，悬壶（葫）卖药，夜则归宿壶中，有人随壶公入，见其中神仙世　界，楼台重门阁道。显然，这“壶天”和“洞天”均有与世隔绝，外人不易发现的特点。总之，古典文献中记载的道教的仙　境环境幽雅，除了曲径通幽的亭台楼阁外，往往还有清泉流水和各式各样的动物和植物。这里的人与周围环境和谐相　处，没有灾害和烦恼。道教中理想仙境反映了人们对美好人居环境的向往和追求。　中国古代小说的道教仙境　道教的基本教义是潜心修炼，飞升成仙，因而它想象出一个完整的神仙系统，并虚构出美妙无比的仙境。而对仙　境的描绘，构成了古代小说中色彩绚丽而令人神往的一个组成部分。　中国古代小说的源头，最早可以追溯到上古的神话和具有神异色彩的历史传说。有神仙就有仙境。如《山海经》　［收稿日期］２ＯＯ４—０３—２６　［作者简介］杨桂婵（１９６７一），女，山东龙口人，山东师范大学图书馆特藏部馆员、文学硕士。　２８　·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杨桂婵《聊斋志异》的道教仙境题材浅释　中记载的西王母居住的昆仑山，极高，有异兽、弱水卫之，有各种异物，有仙人出入，凡人不能入内。神异之中有着明显　的理想化痕迹。　到了汉代，神仙方术达到鼎盛时期。班固《后汉书》中所著录的和现存的汉代小说，各种方术神仙内容的作品占了　大多数。这些作品继承先秦传统，继续将神仙及仙境怪诞化的同时，又将神仙人化，将仙境世俗化。例如，《神异经·中　荒经》载：“昆仑之山有铜柱焉，其高入天，所谓天柱也，围三千里，周围如削。下有回屋，方百丈，仙人九府治之。上有　大鸟……张左翼覆东王公，右翼覆西王母。”《洞冥记》中写东方朔所至洞府有仙草，食之不老，有云枕、白褥、水藻之屏。　这些描写，都在奇异之中透出世人复杂心态：既想象仙境是十分奇幻，非同凡世的，又自觉不自觉地以现世为标本，加　以理想化的创造。　魏晋南北朝时期的小说中仙境的位置从以前凡人难以涉足的高山之巅、大海之中、九天之上转移到了山上的洞穴　中。如《拾遗记》“（洞庭山）有灵洞”；《搜神后记·剡县赤城》“羊径有山穴如门，豁然而过”；《异苑》“武溪蛮人射鹿，逐入　石穴。”　这一时期的代表作《桃花源记》开篇虽寥寥数语，“晋太原中，武陵人捕鱼为业，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　夹岸数百步，中无杂树，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但一幅清新宁静的画面既已跃然纸上，令人顿觉春意盎然、生机勃勃、欣　欣向荣。这个理想世界是那么美好，又那么世俗化，神化色彩淡得不能再淡，几乎使人忘其为仙境。在《桃花源记》中，　陶渊明只不过将当时流传甚广的洞天神话做了世俗化处理，使神话仙境变成了理想的人居环境。　唐代小说中仙境的描写更可谓五花八门，光怪陆离，既有其神奇性，又有其现实性，令人目不暇观，感到美不胜收。　《续仙传·元柳二公》篇中，写元彻柳实二人乘舟越海探亲，忽遇大风，将其船漂至一孤岛“忽睹海面上有巨兽，出首四　顾，若有察听，牙森剑戟，目闪电光，良久而没。逡巡，复有紫云自海面涌出，漫衍数百步。中有五色大芙蓉，高百余尺，　叶叶而绽，内有帐幄，若乡倚锗杂，耀夺人眼，又见虹桥忽展。直抵于岛上，俄有双鬟，侍女，捧玉盒持金炉，自莲叶而来　天尊所，易其残烬、炷成异香。”仙府有巨兽巡守，森严可畏，而仙境之美，又令人神往，写得庄严而又优美。有些仙境生　动优美而奇显，读之使人心旷神怡。　《聊斋志异》的道教仙境　道教的仙境在《聊斋志异》中有多姿多彩的展现。吴九成对道教对《聊斋志异》的影响和体现作了生动的诗意描　述：“翻开《聊斋志异》，你会立即感觉到一阵阵仙风扑面，一股股道气缭绕。它向人们叙说了许多脱胎于道教的神奇的　故事，诸如雹神李左车撒冰降雹、吕洞宾的弟子刘海石驱妖捉怪、嫦娥被谪下凡、文昌帝君糊涂失职、关公大帝一再扬　威显灵、崔真人设宴邀集群仙等等。作品所描述的洞天福地和其它道教胜境，更是令人心驰神往。请看：在‘山花满　路’的上清官，彩禽纷飞，见人不惊，明月皎皎，仙女起舞；在‘水晶为阶’的广寒宫，桂树参天，花气随风，红亭美女，清水　白沙；在仙女翩翩的山洞，白云绕户，光明彻照，清溪横流，石梁为桥；在洞庭仙府，则是彩垣周沓，台榭环云，横藤碍路，　花香袭人……综观《聊斋》，道教对它的影响几乎是无处不在，无时不有ｏ￣［３］（Ｐ３１５。　仙境的描绘　《聊斋志异》中有不少以仙界为背景的短篇佳作。如《成仙》、《白于玉》、《安期岛》、《翩翩》、《雷曹》、《青娥》、《陆押　官》等一些篇章。综观这些仙境描写，写天上仙境的只有《雷曹》、《白于玉》、《仙人岛》三篇。其余写的是更为现实更为　可行的“洞天福地”。　《聊斋志异》更加注重描写与凡人比较贴近的“洞天福地”，仙境的描绘更加世俗化。《安期岛》写刘洪训在安期岛　上所见，“时方严寒，既至，则气候温煦，山花遍岩谷。导入洞府，见三叟趺坐。东西者见客人，漠若罔知；惟中坐者起迎　客，相为礼。既坐，呼茶。有僮将盘去。洞外石壁上有铁锥，锐没石中；僮拔锥，水即溢射，以盏承之；满，复塞之。既而　托至，其色淡碧。试之，其凉震齿。”完全是世间凡人的生活之所。《翩翩》中所描写的仙境——洞府，虽是一处与世隔　绝的世外桃源：“入深山中，见一洞府。入则门横溪水，石梁驾之。”但并非天外之地，而是在一处山水秀丽的大自然之　中。仙境描写的更加世俗化，是《聊斋志异》对以前小说中道教题材的一个发展，这与明清之际道教发展的总趋势逐渐　走向衰落，活动转向民间是密切相关的。　二、仙境与凡人的关系　汉魏时期的仙境虽然仍在高山上、大海中，但仙境与人间的关系已发生了变化。先秦典籍中的仙境都是凡人无法　涉足，仙人与凡人绝不互相往来。而汉代小说中，神仙可以下降凡世，如《汉武帝故事》；凡人可以成仙，如《萧史传》、　《江妃二女传》（均出自《列仙传》）、《黄安》（《洞冥记》），甚至已经有人神相恋的故事，如《列仙传》中的《犊子传》、《园客　传》。相应地，凡人与仙境之间的距离也大大拉近了一步，其标志就是凡人可以偶尔以凡人的身份进入仙境，而不是通　过仙人提携。《邗子传》中写邗子是不经意问随犬而进入仙境；《洞冥记》写东方朔是“掘井陷落地下”而进入仙境。虽　是少数，却开了后代凡人进入神仙洞府故事的先河，反映了这一时期在早期道教的影响下，世人渴望成仙心理的增强．　也反映了早期道教为了扩大影响、贴近世人所做的努力。　２９·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枣庄师范专科学校学报　２０Ｏ４年４期　《聊斋志异》中仙境与凡人的关系更加贴近。如在《西湖主》中，作者运用现实的描写手法，描绘出了一个超越现实　庙宇的自然环境。“茂林中隐有殿阁，谓是兰若。”在丛树掩映中，隐约可见殿阁存在。仙人总是远离凡界，即使地仙也　与凡人所居有异样奇妙之处。“近临之，粉垣围沓，溪水横流；朱门半启，石桥通焉。”这是一处高墙深院、白墙红门相　映，小桥流水的殿阁，内宅“横藤碍路，香花扑人。过数折曲栏，又是别一院宇，垂杨数十株，高拂朱檐。山鸟一鸣，则花　片齐飞；深巷微风，则榆钱自落。”是一处鸟语花香的仙人世界，如一幅山水画卷呈现在读者面前。此处的仙境，凡人根　本不用仙人引领，自己不经意地进入。　三、仙人的生活　汉魏和唐代小说写仙人的生活时，除渲染其神异之处外，世俗化倾向也很明显。《拾遗记》中的洞庭山灵洞，“天清　霞辉，花芳柳暗，丹楼琼宇，宫观异常”，仙女饮的是“琼浆金液”、“丹澧”，住的是“璇室”，比起西王母的昆仑山生活来，　几无一点怪异色彩，世俗化的进步是很大的。到了刘义庆笔下，又更进了一步。《刘晨阮肇》中的仙境是“山上有一桃　树，大有子实”，“绝岩邃洞”，“其家简瓦屋，南壁及东壁各有一大床，皆施绛罗帐，帐角悬铃，金银交错。床头各有十侍　婢”，“食胡麻饭、山羊脯、牛肉，甚甘美。食毕，行酒……酒酣作乐。”也许正是因为作为刘宋王朝主要成员的刘义庆曾　经历过这种人间仙境，才能比前代作者把奢侈豪华的仙境描写得更加具体真切。对一般世人来说，羡慕的正是这种奢　侈豪华，而王公贵族追求的还有奢侈豪华之余调节口味的山野乡居。　《聊斋志异》中也有一批人仙相恋的爱情故事，这些仙人或主动地来到人间男子身边，教他治棋枰、樗蒲之具，帮他　事生产，如《书痴》；或在他们落魄之际出现，帮他们改去恶习，如《翩翩》；或完全以人间主妇自居和生活，似乎完全成了　人间一份子，融入了人间生活中，如《西湖主》、《仙人岛》、《云萝公主》、《织女》、《嫦娥》、《粉蝶》等等。　蒲松龄的《聊斋志异》中不仅从环境上写与凡人所处的不同，而是更有特色地从仙人吃、穿上来写与凡人的不同。　“取大叶如芭蕉，剪缀作衣”，另取山叶做为食品供人食，“取山叶呼作饼，食之，果饼；又剪作鸡、鱼，烹之皆如真者。”作　者的联想是十分丰富的，由树叶联想出人吃的食物，给人一种奇特而又真实的感觉，仙人生活与凡人确实有就连惩治　轻薄男子的手段也与众不同：当其一有邪念，“自顾所服，悉成秋叶”，下体迥然不同的形式，如裸。表现了丰富的想象　力。而这种想象力，不能不说是得力于仙话的启示。　《聊斋志异》的作者极力描写一个超越现实社会的仙境，并非是为了激励人摆脱现实，一味去追求这种仙人生活，　他的目的仍然是让人知道，理想的王国的实现，必须扎根于现实，这一点在《风仙》篇中，表现得十分明显。刘赤水虽少　颖秀，与仙女凤仙结为夫妻后，沉溺于儿女情长之中，不求进取，被人看不起，凤仙对他这种不求进取，安于仙人生活的　现状极为不满，对刘说：“君一丈夫，不能为床头人吐气耶？”于是用“视镜悲喜”之法，激励刘生发愤图强，由无志变为有　志，改变了自已不被尊重的处境。作者在“异史氏日”中评论：“少不努力，老大徒伤。”并称赞凤仙：“吾愿恒河沙数仙　人，并遣娇女婚嫁人间，则贫穷海中，少昔众生矣。”由此观之，作者主张仙人也要务实勤苦，在人间多为贫穷者做善事；　而人的出路，不是去追求天外之国，而是付出个人的努力，方有光明前途，这是它的积极意义所在。　［参考文献］　［１］（宋）张君辑．云笈七签（卷二七）［Ｍ］．影印文渊阁四库全书本，第１０６０册　［２］朱越利，陈敏．道教学［Ｍ］．北京：当代世界出版社，２ＯＯ０．　［３］吴九成．《聊斋志异》与道教［Ｊ］．蒲松龄研究，１９９５，（３—４）．　［责任编辑：吕Ｓｔｒａｎｇｅ　Ｓｔｏｒｉｅｓｐｏｍ　ａ　Ｌｏｎｅｔｙ　Ｓｔｕｄ／ｏ　Ｔａｏｍｎ　Ｓ　ａ耐Ｓｕｂｊｅｃｔ　Ｍａｔｔｅｒ　ｙ　Ｅ，４，ｌａ．ｍ　艳］　ＹＡＮＧ　Ｇｕｉ．．ｅｈａｎ　（Ｔｈｅ　Ｌｉｂｒａｒｙ　ｏｆ　Ｓｈａｎｄｏｎｇ　Ｔｅａｃｈｅｒ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Ｊｉ　ｎａｎ　２５００１４，Ｃｈｉｎａ）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Ｉｎ　ｄｅｖｏｔｅｄ　ｔｏ　Ｔａｏｉｓｍ　ｐａｒａｄｉｓｅ　ｗｏｄｄ　ｗｈｉｌｅ　ｓｔｒｕｃｔｕｒｉｎｇ，ｄｅｖｏｔｄ　ｔｅｏ　ｒｅａｌｉｓｔｉｃ　ｈｅａｖｅｎ　ｏｎ　ｅａｒｔｈ　ｔｏｏ＇－Ｃｏｎｓｔｒｕｃｔ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ｃａｖｅ　ｈｅａｖｅｎ　ａｎｄ　ｂｌｅｓｓｅｄ　ｒｅｇｉｏｎｌａｎｄ．Ｈｅｒｅ　ｔｒｅｅｓ　ｖｅｒｄａｎｔ，ｅｎｖｉｒｏｎｍｅｎｔ　ｑｕｉｅｔ　ａｎｄ　ｔａｓｔｅｆｕｌｌｙ　ｌａｉｄ　ｏｕｔ，ｐｌａｃｅ　ｔｈａｔ　ｉｍｍｏｒｔａｌ　ｉｎｈａｂｉｔ，ｉｔ　ｉｓ　Ｔａｏｉｓｔ　ｐ　ｅｓｔ　ｔｈａｔ　ｃｕｌｔｉｖａｔｅ　ｏｎｅｓｅｆ　ａｃｃｏｒｄｉｎｇ　ｔｏ　ａ　ｒｅｌｉｇｉｏｕｓ　ｄｏｃｔｒｉｎｅ　ｐｌａｃｅ　ｏｆ　ｃｅｌｅｓｔｉａｌ　ｂｅｉｎｇ　ｔｏｏ．Ａｎｄ　ｔｏ　ｔｈｅ　ｄｅｓｅｒｉｐｆｉｏｎ　ｏｆ　ｔｈｅ　ｆａ￣ｌａｎｄ，ｆｏｒｍ　ｌｕｃｕｒｉｎｔａ　ｉｎ　ｄｅｓｉｇｎ　ａｎｄ　ｍａｋｅｓ　ａ　ｃｈａｒｍｅｄ　ｃｏｍｐｏｎｅｎｔ　ｏｆ　ｐｅｏｐｌｅ　ｉｎ　ｔｈｅ　ａｎｃｉｅｎｔ　ｎｏｖｅ１．Ｔｈｉｓ　ｔｅｘｔ　ｃｏｍｅ　ａｎｄ　ｈａｖｅ　ａ　ｔａｌｋ　Ｓｔｒａｎｇｅ　Ｓｔｏｒ／ｅｓ　ｆｒｏｍ　ｎ　ｔｏ．ｅｙ　ｌＳｔｕｄ／ｏ　ｔｏ　ｈｅ　ｔＪｉｎ　Ｄｙｎａｓｔｙ　ｉｎｈｅｒｉｔ　ａｎｄ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ｏｆ　ｎｏｖｅｌ　Ｔａｎｇ　ｏｎ　Ｔａｏｉｓｍ　ｆａｉｒｙｌａｎｄ　ｓｕｂｊｅｃｔ　ｍａｔｔｅｒ　ｌａｏｎｅ．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Ｓｔｒａｎｇｅ　Ｓｔｏｒｉｅｓｆｒｏｍ　ｎ　ｔｏ，ｅｌｙ　Ｓｔｕｄｉｏ：Ｔａｏｉｓｍ　ｆｉａｒｙｌｎｄ；Ａｎｃｉａｅｎｔ　ｎｏｖｅｌ　３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