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总认为夏天藏在蝉的薄翅中,吱吱作响间夏就悄然而至。晚风轻动竹帘,院子里亮起火光,一方木桌,家人围坐,躺在铺在露天中的竹席上,仰望夏日夜晚的苍穹,浩渺而广袤无垠,星子一两点,却似碎琼乱玉般撒在黑色幕布上,耳边是风吹动的声音,其中还裹着父亲一两声爽朗的笑,以及草丛间昆虫的吱吱声、河塘里蛙声一片,都随着风若隐若现,乡间的夏声,便是每晚那短暂的静穆。
河塘边小童嬉戏,荷花菡萏,衬着篷盖般的绿叶更显柔弱,翠绿的莲蓬却已熟透了,垂下头悬在水面,拈一个莲蓬剥开“外套”,莲子饱满而诱人,再剥开种皮,入口是淡淡清香,鼻腔间都漾着甘甜。
耳机里放着新出的歌,手边放着汽水,在蝉鸣中依然能听见碎冰轻磕杯壁叮当作响,“刺啦”一声,汽水还冒着白烟,瓶壁是颗颗晶莹的水珠,有的积攒不住已迫不及待的滑下瓶壁,唯留浅浅水痕,仰躺在地板上,感受地板短暂的凉意,感受风吹过发间,溜过衣襟,倦意是一阵一阵,卖力转动的电风扇也仿佛轻柔下来。窗台的鱼缸折射出波光粼粼的浮光掠影,投射在屋顶,那不知困倦的生命徜徉在阳光撒下的水中,猫儿追着尾巴在原地转圈,不一会就倦了,蜷着身子卧在一片阴凉里。正是日照当头,树影婆娑,洒下一地斑驳的影子,只有蝉声的午后却也这般慵懒。
转眼间,阳光钻进了树荫中,棉絮般的云盖住了太阳,薄薄一层如同蚕丝,还是有几缕穿透云层,疾风吹过,刮着晾衣杆上的衣服猎猎作响,雪白的衬衫像是要摆脱束缚它的衣架,塑料袋搅着灰尘在地上打漩,一时间耳边尽是呼呼风声,人们奔出收衣,雨赶着人们进门的脚步悄然而至,豆大的雨点撒落下来,激起扬尘,迸溅在屋顶,演奏夏的旋律。
烦闷和燥热一并驱散,空气中依然弥漫着热气,如同沸腾的锅炉,雨拼命地往下坠,蓄力一般一会儿便停了,却驱散了炎热,只余下被雨珠砸的秃秃的树梢委屈般耷拉着枝干,阳光又掀开浮云烘烤着湿漉漉的地面。
像本书,数页间是风雨将倾,转而又是晴空万里,任是风雨也只辗转于短短两三句文字间,又似一段旋律,初时如微风拂过,转而插入嘈嘈切切,不时之间便如裂帛,给人不经意的惊喜。
经书日月,粉黛春秋,变了的是岁月,不变的是记忆中的夏,那是红瓤多汁的冰镇西瓜;是甜丝丝的莲子;是清凉爽口的汽水;也是“道是无晴却有晴”的天气,是仰躺于露天观望的银河如练,是向往更是静穆……
如今的夏夜,掬一捧迎面而吹的晚风,观望墙角萤火点点,直到后来的后来,也才知夏真的藏于儿时的蝉声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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